底下人没有得到确切的底线,不敢轻易去改动。只能从一些小装饰下手。
什么彩泥娃娃,瓷莲花,鲁班锁,九连环,这些小玩意儿由下人们拿着,一样一样替换博古架上的砚台,沉香,奇石。
未了在地上铺上了大大的一块锦缎刺绣地垫,遮盖了一下房间中原本深沉的颜色。
一尘院内下人来来去去,几乎所有人都看见了候在门口的丁管家,却没人敢跟他搭话。
丁管家起初还能笑着等,从早上等到中午,眼看着门口守着的小厮都换了一茬了,也不见里头姑娘召见。
“小哥儿,”丁管家不敢走也不敢闯进去,就在那儿候着,好不容易拉住一个小厮,赔着笑问,“我先前让丫鬟进去通禀姑娘,老奴来看看姑娘,怎么不见姑娘传唤?”
“怕是丫鬟没给姑娘说,”小厮只当这里面的是丁姑娘,这位是丁家的管家,他也挺客气,“姑娘这两日都病着,服了药便睡下。世子吩咐过,外头人无事不许打扰。”
“原来如此,”丁管家真的只当小莲没给姑娘说,这边就笑着说,“那麻烦小哥儿,给我家姑娘说一声,就说是老奴等着姑娘传唤,老奴有重要的话要给姑娘说。”
“行,那你等着吧。”
小厮答应了,进去后给小莲一说,小莲眉头皱了皱,只说知道了,却也不许小厮去带人来。
这么一等,直到黄昏,裴深和友人吃酒回来,走偏门回到一尘院,敲开正房的门。
余鱼正在把玩着九连环。
她以往未曾接触过这些小玩意儿。虽然只是用来填充架子的小东西,偏入了余鱼的眼。她拿着九连环玩了小一个时辰,还全神贯注。
“解不开?”
忽地听见裴深的声音,余鱼抬头。
他今日一早就出门去,如今回来,才是她今儿第一次看见他。也是第一次看见他穿着一身华丽的锦衣,长发半束,簪着一根玉簪,手中还握着一把山水扇。
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
余鱼翕动鼻子,然后微微往后仰了仰。
刚刚只顾着看他了,却没注意到,他一身的酒气,以及……脂粉味。
余鱼实在闻不惯这种气味,这让她有一种不太好的回忆,她抿了抿唇,没有回答裴深的话,而是起身放回九连环,背对着裴深,问:“小莲说,丁管家来了。”
“对。”
裴深没明白小姑娘在躲什么,他自斟了杯茶,冲淡了口中的酒味,然后勾勾手指。
余鱼在飞罩古架处,见他勾着手,犹豫了下,没有上前,只提高了声音。
“怎么了嘛?”
咦,她倒是不过来。
裴深还没反应过来,只当小丫头在找什么玩意儿,也跟着提高了声音。
“没什么,这是告诉你,等等你让他进来和你说话。他若是提到你身份威胁你,你只管假装受到威胁答应。你要给你他一种,你想要假扮丁姑娘身份,获取利益的错觉。”
余鱼不太理解。
“这样是为何?”
裴深说道:“他是丁家管家,现在留着他有一点好处。而且……”
“他一个管家,也不敢直接做出杀人之事。先留着他,假意和他一伙,找出来背后指示之人。”
余鱼听到这里就迷瞪了。
“不是他,难不成是丁家的主人?”
“不是,也不会是。”裴深嘴角勾了勾,她不过来,他就起身过去,顺着小丫头的头发拍了拍。
“这些你不用去想,只先稳定了他就是。”
余鱼缩了缩脖子,没躲开他的手,满脸的不舒服。
“知道了。”
裴深却错误的把她别扭的表情理解成了害怕。
“我在屏风后,他说什么我都听得到,做什么,我都在这。别害怕。”
余鱼一愣,对上裴深温柔的目光,她眨巴着眼,低下头。
“……哦。”
好像,也不太讨厌这个气息了。
丁管家在一尘院的门外,从早上站到黄昏,里面丫鬟才来通知,准许他进去看姑娘。
丁管家一边走一边打听,姑娘身子可好了,怎么是世子带回来的。只是一尘院里的丫鬟各个嘴巴严,一个字都没有打听出来,就到了正厅。
厅内,只坐着余鱼,旁边陪从的小莲从他身侧离开,拉上了大门。
当着小莲的面,丁管家看清了坐在主位的小姑娘。
十三四岁的模样,一双眼眸生得如漫天星河,冷冷的,还有一丝怒意。
这是他不曾见过的,少女的真容,却让他立刻确信,这就是他之前利用过的假姑娘。
“是你……”
丁管家死死盯着她,不知道是悔恨自己动手杀过她,还是懊恼没杀死她。
“杀人凶手,你怎么敢出现在我眼前的?”
余鱼到底年纪小,看见曾经害她的人,十分难受,也顾不得裴深的交代,怒气冲冲地开了口。
当时丁管家害她,哪怕裴深说了,要与他虚与委蛇,看见丁管家这张脸,余鱼就难受,气愤,根本无法忍耐。
她这样一来,丁管家反而冷静了,还笑着抱了抱拳。
“姑娘别来无恙啊,这么大的天灾居然无事,天佑姑娘。”
余鱼眼睛瞪得圆溜溜,根本不需要说话,她眼底的愤怒都快要化为实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