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你看的外面字画,落款上,都有一个印章。”
轻轻按了按朱砂,然后带着余鱼的手,压着玉石往纸上摁。
“阳刻,是白底红字,阴刻,是红底白字。”
手上的玉石没有雕刻成型,按下去,是一片红色朱砂,印在白色宣纸上。
裴深手从后搂着余鱼,声音就在她肩头。
“想好了吗,让哥哥给你刻哪一块?”
余鱼却没有以前那么坦然,有些尴尬地想扭动,却觉着不太好,强忍住了。
裴深让她拿着的,是一块碧玉。
几乎透亮,颜色很清明。
而拿着碧玉的这只手,则是纤长白皙,和碧玉在一起,有着一种强烈的对比。
“就这个吧。”
她不敢多看,就匆匆定了下来。
“行,那想刻什么字?”
裴深没有提前研墨,只用手在宣纸上凌空比划。
“鱼鱼,或者,小鱼?”
余鱼想着,之前看过的那些落款,似乎都不是这种亲昵的称呼方式啊。
“那是不是,这么刻出来,所有人都会这么称呼我?”
余鱼充满了担忧。
裴深憋着笑一本正经说道:“看见你落款的人,可能会如此称呼你。”
那不行。
怎么可以这么把自己的小名放出去给外人称呼呢,这么称呼过她的人,还只有裴深一个人呢。
她还认真给裴深解释:“那不行的,小名不能放出去给别人听。”
裴深嘴角的笑容根本藏不住,他在纸上又比划了一下。
“那给你刻什么字?不如刻一条鱼?”
余鱼这才发现,裴深在故意捉弄她玩。
“不要。你爱刻什么刻什么好了。”
余鱼别过头去,也有自己的小脾气。
裴深笑吟吟把两块玉都擦拭干净收了起来。
“行,那就我自己刻。”
给小丫头,刻个什么好呢。
这方的笔墨纸砚等一应都有裴深准备好了,小院底下人也洒扫准备妥当,就等着迎接老师了。
一大早,余鱼睡不着,不到卯时,天还蒙蒙亮就起了身,早早让小莲准备了一身素净的衣裙,穿戴起来,干干净净地。
她让小莲检查了一番裴深准备好的笔墨,还有裴深准备好的锦盒,里面是束脩。这些都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就是她自己太静不下心来,眼巴巴在屋子里团团转,就连张嬷嬷也劝她,时辰还早,老师没这么早登门,劝她再睡片刻。
可余鱼紧张得怎么睡得着,转着转着,嫌空气太闷,又转到院子里。
裴深昨儿睡得晚,天刚亮才躺下,躺了片刻,怪他耳朵太灵敏,从院子里各种脚步声中,分辨出了小丫头的。
他闭着眼揉了揉额角,坐起身来。
今儿小丫头拜师,他作为小丫头的抚养者,必须在场。
难得的,也是一份让他很骄傲的责任。
小丫头紧张的睡不着,他索性也不睡了,起身收拾妥当,拉开门,就看见院子里团团转的小丫头刚转身,险些一头撞在他身上。
余鱼看见偏房的门开了,眼睛都亮了。
“哥哥。”
她嘴皮动了动,小声喊着。
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眸。
这么早,是她吵醒他了吗?
嬷嬷和丫鬟,还有一院子的仆从在,裴深难得正经了回。
“睡不着?”
她老老实实点头,赧然地说:“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很紧张。”
“正常,拜师也是大事,人会在做大事之前紧张,不是什么问题。”
裴深吩咐小厮去取来两把宽大的贵妃椅,上面覆盖着一条小毯子。
“有没有试过,在外面吹风小睡一觉?”
余鱼还真的很心动。
只是看着自己一身毫无折痕的衣裙,有些踟蹰。
“算了吧。”
裴深就不太喜欢这么素净的她,本就娇小轻飘飘的,穿成这样,难不成要升仙了?
小丫头就该有点颜色,漂漂亮亮的。
“来,试一试。”
当着丫鬟仆妇的面,他也淡定伸手拉着小丫头的衣袖,把她拽到贵妃椅上。
小毯子往她身上一盖,自己在另外一张椅子上躺了下来。
天已经亮了。
一尘院周围的两个院子都是空置的,没有什么响动,院子里的仆从们都安安静静,该退走的退走,留下伺候的几个,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余鱼闭上眼,小毯子给了她在床榻间的温暖,清晨的微风落在她身上然后轻轻拂过,凉爽又舒服。
她又悄悄睁开一只眼,用余光去看裴深。
裴深用手垫着后脑勺,一双眸里似乎盛满了初阳的光,明亮又温柔。
他似乎在想着什么,又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漫不经心地转头来。对上她的视线,然后轻笑。
“睡不着?”
余鱼违心地轻声说:“睡不着。”
才不是呢,她险些都睡着了。
裴深又压低声音,含着笑问:“睡不着要看哥哥,看着哥哥就能睡着了吗?”
余鱼一愣,脸蛋不受控地烫了起来,她慌乱地解释:“不是,我只是……”
裴深看着余鱼,懒洋洋地打断小丫头慌里慌张的解释。
“所以,哥哥好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