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的是,沈游千叮咛万嘱咐,李昕岳只是沉默着走了下台,表示出虽然辩不过,但我不赞同,好歹没说出一句“随便你,与我无关”。
对方只剩下三十八个人了,这一次己方上台的人是文宴之。
根据沈游的调查了解,文宴之的嘴炮等级约莫也就比卢铨低一点,现在卢铨力战士人才下台,沈游对于文宴之的期待迅速提高了,好歹也驳倒五人以上吧。
临行以前,沈游认认真真的叮嘱文宴之,“别输给卢铨”。
文宴之脸涨的通红,感觉自己遭遇了好大一通羞辱。
因为文宴之和卢铨曾经也是对家。
沈游简直要对古代文人们的关系绝望了,原来文人相轻真的不是说说的。
贵圈真乱!
文宴之自诩自己诗词绝世,合该靠着诗词青史留名,成为一个名动后世的诗词大家,万万没料到,卢铨在被人称作“词鬼”的那一年,有好事者拿着文宴之新作的诗上门询问卢铨。
卢铨好歹也知道轻重,他往日里只嘲讽自己看不顺眼的人,跟文宴之无冤无仇的,连面都没见过,没必要开嘴炮。于是卢铨不咸不淡的点评了几句“尚可”、“还行”。
文宴之并不知道这对于卢铨而言,已经算是一个中正平和的评价了,当他在八卦小报上看见作者添油加醋的那几句“尚可,就是还有进步空间,急需努力;还行,就是一般一般,看不上眼”。
!!!
彼时的中二少年文宴之炸毛了。
他当即写了一首《菩萨蛮》嘲讽卢铨一张破嘴,到处得罪人,卢铨那叫一个气啊,心说我难得心平气和的点评了两句,你居然还写词嘲讽我。
偏偏两人名气都挺大,在报纸上撕得你来我往。就算最开始两人只是一场误会,到现在也真的撕出了火气。
文宴之嘲讽卢铨说对方被下属埋怨,被上司辱骂,人际关系处的稀巴烂,废物!
卢铨嘲讽文宴之说他过于自负,连个举人都没考中就敢说自己会名垂青史,狂妄!
沈游心想你俩不是半斤八两吗?
反正当时卢铨被文宴之给刺激了,再加上上司真给他穿小鞋,气得直接挂冠而去。文宴之也被卢铨刺激,偏偏他放话中状元,结果真的举人都没考上,干脆回家闭关三年。
两人统统哑火,这才算是消停下来。
光是为了把这两个人聚集在一支队伍里,不要见面互相冷嘲热讽,沈游就耗费了极大了极大的力气。最开始的时候,沈游跟卢铨说,参加这个比赛能让你的名气更上一层楼。
卢铨心动了,反正官途无望,干脆做一个不阿权贵的风流才子。于是卢铨就来了。
但是沈游怎么劝都劝不动文宴之,情义说尽了,道理讲透了,就连白花花的银子都堆在他面前了。
文宴之不为所动,表示“我是一个要靠诗词闻名天下的男人,绝不走此等歪门邪道”。
沈游微微一笑:“卢铨也去了,你想输给卢铨吗?”
文宴之板着张脸,气得不行。
你居然先去请了卢铨!
然后文宴之就来了。
文宴之上了台,约莫是台下的卢铨正虎视眈眈,以文宴之的骄傲,他绝不会输给卢铨。卢铨赢了十场,他就要赢十一场!
台上双方你来我往,果不其然,击败李昕岳的那个提线木偶迅速被文宴之搞了下去。
文宴之颇为得意的看卢铨,卢铨脸上浮现出一股轻蔑之色,气得文宴之战役汹汹。
沈游夹在两人中间,仿佛看到了猫狗打架。
文宴之真是个嘴炮尊者,眨眼之间削下去了八个,对面已经开始坐不住了。他们接头接耳之后,邵安上台了。
傅宣、邵安、王越这三人是沈游最担心的三个顽固分子,这三人长得人模狗样,穿着锦衣华服,如果说傅宣还是个刚刚接手家业没多久、心里还残留着几分温情的小年轻,那么邵安就是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而王越就是最凶残的食人鲨。
沈游在安排出场顺序的时候就计算过,如果李昕岳可以克制傅宣的话,那么就得看文宴之能不能克制邵安了。
邵安对阵文宴之,这一局已经是第二十五局,正好是支持小脚的人发言。
靠着前头八个炮灰开路,邵安基本已经搞明白了文宴之的辩论路数,他上来就是一句,“文弟,愚兄以为普通的小老百姓倒是不必裹脚,可贱籍女子却是必须要裹脚的。”
文宴之之所以反对裹脚,不就是因为他少年时曾见有人妓鞋行酒吗?邵安这句话简直直踩文宴之的痛点。
他素来记性极好,现在邵安一提此事,文宴之又能想到当时的文人们把酒杯放在妓子的小鞋里,争相传来喝酒。有些有闻鞋癖好的,甚至还会在传到酒杯的时候先深吸一口气,酒香与鞋子里香料的香气混合,被这帮文人们称作“人生一大乐事”。
文宴之感觉自己胸口几欲作呕。
他忍了忍,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贱籍女子沦落风尘更多是因出身不好或者是父兄犯罪而走上这条路,谋生已经艰难至极,何必要裹上小脚强增阻碍呢?”
这话的论点几乎和李昕岳一模一样。
邵安笑道:“贱籍女子所生之子甚至无法科举,除了出身不好,为谋生走上这一行的之外,绝大部分都是因为她们父兄有罪,方该遭此大难。其父兄多数为各地贪官污吏乃至于造过反的皇室罪人,他们贪来的银子难道没有半分用在自己女儿身上吗?既然一同享用了民脂民膏,就得一同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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