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敌人的这一声褒奖竟令韩兴淮鼻子一酸。
数十年辗转,每到一地便全心全意的护持百姓。韩兴淮无数次的痛恨自己是不是读着圣人言读傻了脑袋,可到头来还是改不了这个性子。
“多谢将军厚爱,只是我意已决”,韩兴淮到底还是笑着拒绝了。
“韩大人难道不想再多活一会儿,看看太平盛世的样子?”
韩兴淮一阵恍惚,“太平盛世”这四个字,从来只在纸上见过,现实里只有“满目疮痍”。
“韩大人可以在临川府多待一阵,若一个月后韩大人对我等的治理成果不满意,并且依然想以死尽忠,我自会将宝剑亲手奉上,届时亦会厚葬韩大人”。
“大人!”,江晖劝道,“将军如此厚爱,大人怎能辜负,不如便听从将军的,再等一段时间吧!”
韩兴淮在原地站了半晌,又叹了口气,终于还是道了一声,“好”。
第170章
一旦撕开了临川府这个口子,试图攻打钟陵省就开始变得容易起来。
因为各地的驻军早就在战乱里逃的逃、散的散。便是秦承章囤积的二十万重兵也不过是分散在了与南越、闽地毗邻的四个省交界的各个州县上。
一旦分散之后,人数骤然减少,而秦承章早已无力再征调更多的军队。
更别提像临川府那样的窘境才是绝大部分州县面临的状态。一无钱粮,二无能战的士卒,三无民心。
短短半年时间,在皂衣军四处攻伐之下钟陵、越地两省迅速沦陷。
沈游、周恪积蓄多年的实力在一场又一场的战役中迅速显现。
藏剑十二年,直至今日终露锋芒。
强者越强的马太效应迅速显现,这个年还没过去,沈游与周恪就坐拥四省之地,成了名副其实的一方霸主。
秦承章原想着征完兵后一举击败沈、周等叛贼,再杀掉工部尚书陈广志以谢天下,然后好生治理,修生养息,势必能够让国库慢慢丰盈起来。
可情势变化的太快,秦承章甚至来不及反应。不过短短半年,他竟然接连丢了两个省。
更要命的是,从地形图上看,越地的上方恰好就是金陵。
眼看着局势溃败如山倒,秦承章甚至连蜀中的佘崇明都顾不上了,他紧急收缩兵线,从各地抽调兵员,将大批重兵囤积于金陵府。
“果然是猪一样的对手”,刘三俊难得刻薄了一把。
“那不是正好”,吴绶笑道,“我们也没打算现在就打金陵”。
作战会议上,众人正式确定作战方针。趁着现在各地兵力空虚,正是横扫各地匪寇或是驻军的好时候。
这个新年百姓们过的极为高兴,手里有了钱,生活环境又安稳了下来,自然愿意给自家添置衣物,一时间,处处都是欢声笑语。
百姓们欢欢喜喜过大年,可沈游和周恪依然在最前线的州县流动办公,或者说,皂衣军内人人忙碌。
官吏们需要不断的招考人员、派遣官吏去治理各大已经被攻克的州县,抓紧时间消化打下来的地盘。
而将领们频频率军奔袭各大州县,乘着敌方兵力空虚之时,大肆进攻。
等到立春的那一日,沈游和周恪这才算是缓了口气。
“看,这都是我为你打下的江山”,沈游一伸手,面对着沙盘,高高兴兴道。
周恪无奈道,“是是,承蒙娘子厚爱,某不胜感激”。
“哈哈哈哈”,沈游眉飞色舞,高兴的不行,“快了快了,我们已经坐拥四省,在加上新打下来的半个鄂州……”
沈游简直做梦都要笑醒。
她十五来琼州,今年已经二十又七了。筚路蓝缕、栉风沐雨十二年,终于走到了今日。
可笑着笑着,沈游的心情又低落了下去,她低声说道,“频繁的战争导致了许多人埋骨他乡。”
即使有许多州县望风而降,可一样有死战不退的硬骨头。光是皂衣军牺牲人数就已经突破了万人,各地陆陆续续供起的英烈祠里全是骨灰。
死掉的每一个人都是一条命,其背后都是一个家庭。沈游每每思及此处,只觉自己罪孽深重,却又不得不硬下心来。
有一次,沈游接到来自鹏城的战报。战报显示,皂衣军中了埋伏,千人的队伍死战到底,杀出了一比四的战损比之后……
全军覆没。
沈游一整晚枯坐到天亮。第二日,还得收拾心情,佯装无事去处理公文、开作战会议……
“只有早早的结束战争,才能够彻底的迎来太平”,周恪劝慰道,“莫要太过忧心,再过个一年半载,金陵就会沦落为一座孤城”。
如果将视角拉到整个大齐,北边的秦承嗣正在勤勤恳恳的平定北方的战乱,试图治理国家。南面的沈游、周恪正派兵四处征伐,不断的扩大地盘。
夹在中间的秦承章宛如一个可怜的馅饼,试图抵御来自南北两侧的攻击。
“再过一段时间,我们或许能够将周围的地盘都打下来,可金陵的防卫只会更加严苛”,沈游叹道,“听闻近期秦承章正在修筑大量瓮城,又囤积了少说十年的粮食,这是要将金陵造的固若金汤啊!摆明了是要跟我们耗下去!”
周恪摇摇头,“一个城池的承载力是有限的,金陵先后囤积了二十万兵卒。与此同时,秦承章为了防备秦承嗣,还得供应淮河、大散关一线的兵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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