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爽一笑,“是”。
说完,他便不说话了。
在座众人了然。这应该是最高级别机密,他们没有权限得知。估计只有沈游和周恪才有这个权限。
眼看着皂衣军将领默契的没问,李可之一把拽住刚要问话的赵识。
沈游和周恪坐在上首,看的清清楚楚。不过对于两人的小动作倒也没说什么,脑子清醒的人总比蠢人强。
“那这个契机产生的暴动能够到什么样的地步?”
马平泰皱眉问道,“这直接决定了我们需要出兵多少?”
如果能够直接靠围困将金陵打下来,那么就只需要抽调各地少量驻军,再配上此刻流动的中央朝廷的军队即可。
可若是敌方意志坚定,到头来成了举全境之力的一仗,那么不仅要抽调大量的各地驻军,保不准还得发动各地百姓。
除此之外,医科要抽调大量大夫上前线。宣传司需要在各地报纸上联动宣传战事、发动并监察民间舆论力量。商业司要考虑是否扩大各军用作坊的产量,要向各大官府已经民间的作坊下达海量的战争物资订单。
礼科要疯狂扩招官吏,兵科要考虑是否需要大面积征兵。户科要将大部分的赋税分配去军事,甚至做好征税的准备。而金陵附近州县的官吏还得做好百姓的撤退工作,光是说动百姓已经路上的迁徙就足够折腾人了。
军械司就别提了,就连匠科其余司局都要考虑是否暂停修筑道路、水利等基建项目,前去前线支援。
甚至看上去跟战争毫无关系的农科做好预案,一旦战争时间过长,错过了秋收,如何尽可能的减少损失,堵上这个巨大的粮食缺口。
说是打仗,看上去只与军队有关,实则各大科司就没有一个能闲下来的。
打仗不过是一战定胜负的事情,然而战争背后繁琐的后勤以及民政工作能把人逼疯。
不同等级的战争,需要动员的力量各不相同。
所以他们需要情搜科能够依靠情报给出一个大差不差的战争等级预估。
可偏偏——
“战争具有不可控性”,姚爽认真道,“我们若是能够预估战争会到一种什么样的程度,那还收集情报做什么,预言不就行了!”
判断是基于大量真实的情报,而预言又不需要情报,两眼一闭、沟通天地就行了。
说白了,暴动一旦开始,鬼知道会到什么样的地步。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料敌从宽”,姚爽笑呵呵环顾四周,“我可不想千辛万苦走到今天,最后失了谨慎,栽在秦承章这种蠢货身上!”
在座心明眼亮的,都意识到这人在警告他们。说不上警告,或许是提醒,反正是以他自己做笺子,要他们注意,别小觑秦承章,粗心大意、失了谨慎,到头来阴沟里翻船。
吴继纲撇撇嘴,心想用你说。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分量跟姚爽比起来,堪称一个天一个地。故而这些抱怨的话在心里一转,也就过去了。
反倒是另一件事让吴继纲有点烦躁。
一旦克下秦承章,相当于整个南方尽数平定下来。下一步必定是北伐。北伐要攻克的唯一目标就是秦承嗣。
然而将领越来越多,平定的地方越来越多,战事却在日渐减少中。他还指着打仗立功来晋升呢!
若是不能在这些一眼望得到头的战争里获得功劳,天下承平之后,他们的战功就会越来越少。
况且皂衣军内部的派系已经出现了,学院派出身的将领、草根出身的将领、川蜀系的降将、他们这些原本归属于秦承章的降将……
日后伴随着战争的进行,保不准会有更多的降将和各色将领出现。
这些隐晦的派系之争,虽不会延误公事,打起仗来也能精诚合作,只是人心总有偏向,总想为自己的部下争到更多的战略物资、更多的立功机会……
吴继纲难得叹了口气,颇为头秃的想着,这次打仗总得立个大功才是,否则他们这些前浪就得淹没在越来越多的后起之秀里了。
“既然如此,对于围困金陵一事,诸位可还有意见?”
众人寂寂无声,纷纷摇头。
沈游环视四周,总结道,“通告全境,点兵十万,按照料敌从宽的原则准备,发动全境军民,启动一级战争备案”。
沈游一声令下,众人点头称是。
很快,皂衣军占据的南方十省纷纷动员起来。
不过短短半个月,五万兵马已经陈兵于金陵附近,剩下的五万兵马正陆陆续续从各地驻军处赶来。
“前方便是龙江驿”,沈游下马对着周恪道,“很快就到金陵城了”。
周恪斜睨了她一眼,“再回故土,感觉如何?”
沈游大笑,“这话该我问你才是!”
“没什么感觉”,周恪牵着马跟沈游一起往前走,“周府早就被秦承章搬空了。至于金陵城,战后只怕是焦土一片、断壁残垣、破墙烂瓦……哪里还有昔年繁华富庶的样子?”
“所以要尽快啊”,沈游叹了口气,“尽快打完仗,尽快恢复民生”。
周恪瞥了她一眼,心知肚明发动全境打这一仗根本不是为了秦承章,而是为了……秦承嗣。
或者说,这场战争本就是双线并行的战役。
一为攻打秦承章,二为横渡淮河,夺下战略要地,为北伐打下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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