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士卒早早就想回营,他们不过是普通士卒,对李生可没有这么深的情谊。
一千士卒扔下了十几具被地雷炸伤的尸体,赶紧向外奔逃而去。
城墙上,沈游笑叹道,“正宜这射艺,不负‘虎力’之名啊!”
能得到先生的夸赞,彭正宜喜上眉梢,勉强压制笑意,“多谢先生夸赞”。
他复又惋惜道,“只可惜夜色太黑,不知道射中了哪个部位,若能一箭射死对方,那才好呢!”
这才不辜负了先生的夸赞!
沈游便笑起来,环顾四周说道,“今夜辛苦诸位了”。
紧接着,她朗声道,“此一日一夜,我等斩敌七千余!这是大胜!”
“然则胜不骄败不馁,万望诸君谨慎而行,共度时艰!”
“我沈平章在此对天地立誓,我与诸君同生死!共存亡!”
王建业骑在马上,回身望去,只听见城墙上传来皂衣军此起彼伏的应和之声,慢慢的汇成了巨大的洪流。
“同生死!共存亡!”
“同生死!共存亡!”
也不知道是不是夜风太凉,他竟打了个寒颤。
……
鼓舞人心后,沈游便看了眼马平泰。
马平泰即刻对着彭正宜说道,“传令下去,赶紧轮流去休息”。
他顿了顿,“明日虽不用打仗,但还得准备守城材料器械”。
滚木礌石、热油金汁这些东西都需要准备,还得帮助匠科维修部分城墙。
经此一役,对方少说也死进去了七八千人了,快到六分之一的死伤率了。军中只怕人心浮动。
况且今夜这一波地雷埋伏战,对方生怕他们故技重施,估计要缓一缓,找到排查的办法才敢进攻。
最少也要休战一日。
马平泰丝毫没有感到庆幸。
明日才第三天啊!
他们还要在此硬熬十五日,而府中已经没有钢轮发火地雷了。
这东西只要用过一次,其实就失效了,因为敌军或是用牛羊或是用死囚探雷,反正绝不会允许他们用第二次。
马平泰面色凝重,然而比马平泰面色更凝重的是周恪。
“你说什么?”
周恪的语调又沉又重,在静寂的夜里越显深沉。他直直的看向情搜科哨探。
哨探往来于各地,在北方的文书运送体系尚未建立时,情搜科专门负责传递情报、运送文书。
“属下隶属于情搜科第八节 气小满十四,负责黄淮一带第二道战线的各大府城”,中年汉子貌不惊人,满身尘土,活像个逃荒的灾民。
“三日之前属下收到线报,五万禁卫军于南阳驻扎”。
他说:“沈先生就在南阳”。
周恪只觉自己一阵晕眩,他牙齿竟然上下磕绊了一下,“如何了?南阳现在如何了?!”
“大人”,哨探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这是属下辗转收到的先生发布的政令”。
周恪看见上面的火漆印便心里一冷。
这是最高等级的死令,意味着收令之人必须无条件的遵从该命令。
也意味着发令之人极有可能在发出此令后死亡。
他缓了缓,才一把撕了上面的火漆,信纸上唯有八个大字——
“不顾一切,速速夺城”。
这是要他们别管什么,不惜一切代价夺取各大城池。
周恪一阵头晕目眩,他实在没忍住,右手将信纸攥成一团。
半晌,他能听见自己干涩着嗓子问道,“南阳城内有多少皂衣军?”
哨探低下头,说道,“当日,攻打南阳的是八千左右皂衣军”。
也就是说经过与南阳城守军一战,已经不足八千,况且三日过去或许七千都不到了。
周恪的呼吸都急促起来,双手死攥着,青筋暴起,几欲杀人。
她怎么敢?怎么敢?!
周恪冷笑起来,“好好!好一出以身为饵的大戏!”
沈游!你他娘的就是个王八蛋!!
周恪又急又气,往日里儒雅的风度竟端不住了,他双目赤红,青筋暴起,抬脚踹倒了身前的案几。直看的身旁的赵识咋舌不已。
“传我令!”,周恪看向赵识,张嘴欲言,却又不语了。
“大人?”,赵识试探道,“大人有何吩咐?”
周恪闭上眼,双目微酸,半晌,才说道,“全力出兵,争取尽快拿下关中!”
唯有尽快,才来得及回援沈游。否则她所有的牺牲和痛苦就都白费了。
要快!一定要快!
收到沈游信件的并不只有周恪一人。所有出兵黄淮之地的将领都收到了沈游的这封信。
仅以吴绶为例。
“这还有什么好争的?速速回援先生才是!”,吴继纲嚷嚷起来,“吴将军,你愣着干什么?赶紧动身啊!”
吴继纲倒不是多忠心,而是万一沈游死了,势必会对皂衣军造成巨大的打击。届时若皂衣军势颓,被人击败,他可不想再当第二次投降的小人了。
第一次投降,还能说是良禽择木而栖,第二次投降,铁定声名尽丧。
吴绶有些心动。
理智告诉他,沈游的法子是对的。按照他们目前的进度,在对方发兵的短短十余日之间,他们已经侵占了第三道防线上的州县,快要占有一半的省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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