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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大栓偷偷捡起,又与人打打闹闹地跑开了。
    薛玄微面含微愠,回首,见某人哼着曲儿走来:“红绡一幅强,轻阑白玉光……”
    萧倚鹤指头上勾着儒袍的衣带,似醒未醒地晃进来,显然是由于昨夜辛劳熬夜,现下还没太睡够,进来第一眼,便看见了一脸气恼的薛宗主,笑着到他身旁的桌坐了。
    也不看他脸色,伸个懒腰:“哎呀,早!”
    那头沈大栓正与人挤在一处,观赏那本春宫,薛玄微道:“这就是你的法子?”
    萧倚鹤两肘搭在后面的案上,伸脚搭上前桌:“唔,他们年纪也不小了,看这个……也不犯法罢?”
    薛玄微:“你……”
    又见他从腰间窸窣地掏出一杆铜竹烟杆,叼在嘴里,顷刻就吐出一圈细烟,他掀起眼皮,笑吟吟问:“薛宗主,别跟我说,你从没看过?”
    他的视线在薄烟之中愈显迷离,困意惺然。
    薛玄微皱眉:“你怎么又……抽这种东西?”
    又……?
    萧倚鹤疑惑了一下,还没说话,一名瞧着三十好几的“生徒”凑了过来,好奇地盯着萧倚鹤手里的烟杆:“宋兄,我能尝尝这个吗?”
    被一个年纪比自己大的人叫“宋兄”,搁在旁人多少都会有点不自在,可萧倚鹤哪里是旁人,他自来就被人捧惯了,便是九天真仙朝他磕头,他头都不带低一下的。
    闻言笑了几声,又摸出早就备好的另一杆烟枪:“哝,送你们了!”
    众人见他又掏出了好玩意,一窝蜂地争来抢去,拿到一旁去研究琢磨了。
    萧倚鹤又嘬了一口烟气,才懒散地想起:“啊,你方才说什么?”
    薛玄微看了眼那群“生徒”们已经开始学着他的模样吞云吐雾,便要去将那毁人康健的烟枪没收,还未迈脚,萧倚鹤漫不经心道:“没事,给他们的里面就是一些碎薄荷叶和龙脑香,提神醒脑的。”
    他说着吐出一口,青烟直扑向薛玄微的容面。
    “不过我这杆里确实是烟叶,为了编出这东西的用处,可费了我好大一番功夫……你要尝尝么?”
    薛玄微被呛了一口,蓦地变色,见他又要将金制烟嘴往口中叼含,一把握住了烟杆末端:“松手,不许……”
    不许什么,还没说完,他就没了声响。
    直到指腹都被烫红,烟星溅到手背,他才猛地回魂,环顾四周,扫过闹成一片的学堂,又从一抹朦胧烟雾之后看了萧倚鹤一眼,道:“你怎么又抽这种东西?”
    “……”萧倚鹤将烟枪从嘴里吐出,盯着他看了一会,“薛宗主,方才,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一次了。”
    薛玄微静了片刻,看着烟枪嘴儿上的湿痕,面露茫然,似是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萧倚鹤换了个姿势,沉吟道:“……没事。”
    看来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会突然失神,而且这次失神的时间,比昨日要长一些,恐怕下次失神他忘记的事情会更多。
    也许下次,也许明天,他就会同这学府中的其他人一样,成为一个彻底的“梦中人”。
    他思索着,还要将那杆诱-人萎靡之物放进嘴里,动作之娴熟,仿佛曾经做过千百次。
    一个轻微的走神,就被薛玄微劈手夺走了烟杆,两厢一折,生生给掰断作两截,扔出了门外。
    萧倚鹤默不作声地看着他,露出了几分苦恼之色:“啊……薛宗主,你这人真是枯燥无味,就连在梦里也不懂享乐,还不许旁人享乐。”
    蓦地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脸颊,将他用力掰了过去,薛玄微沉着脸道:“再碰这种东西,我就……”
    就什么,萧倚鹤嘴角被他捏得嘟噘起来,只能唔唔两声,眨着眼看他。
    他也说不出什么一二三,最终将他狠狠一丢,用力地翻着书页,结果刚一打开手边书册,赫然又是两条赤条条人影,竟不知是何时放到自己案上的春宫。
    再回头,萧倚鹤拿他的《章句集注》盖在脸上偷笑,堂堂薛宗主,好险没被活活气死。
    一日之计在于晨。
    然而这大好时光,今日全被一个萧倚鹤毁得七零八碎。
    待授业的“书先生”夹着笔墨来到学堂时,只见四下凌乱,打牌九的、摇骰子的,抽烟枪的,一屋子烟熏缭绕,聚众喧哗。
    这位梦中先生从未见过这等乱子,愣站了很久才醒过来,气得脸上又青又赤,将笔墨往桌上重重一置,厉声问道:“谁干的?!”
    众人这才发觉先生来了,登时满堂寂静,落针可闻。
    一只骰子从桌边骨碌碌滚下来,转到先生脚边,先生的脸更臭了。
    “是,谁,干,的?”
    大家低着头不说话,萧倚鹤从书脊深处探出一双异色的眸子,见这位所谓的“书先生”生一张四四方方充满了浩然正气的脸,生起气来像个开了锅的铜水壶,两耳要钻出热气来。
    他“噗嗤”笑了一声,骤然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而后默默举起手来,忝着脸笑说:“禀先生,我教的!”
    书先生抓起桌上两只牌九,朝他丢了过去,斥骂道:“滚出去!”
    他笑嘻嘻地躲开了,收拾了东西立刻往外滚,巴不得原地消失在此处。
    薛玄微闭了闭眼,就算是梦里,也觉得很丢人。
    萧倚鹤走出学堂,慢悠悠找了块树荫。待薛玄微随后跟出来,只见他盘腿坐在草地上,身边摊开了数张纸笺,正嘴里咬着笔杆,沉思着书写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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