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倚鹤拍拍衣裳起身:“是蜃珠,也就是他的妖丹。”
朝闻道恍然大悟:“怪不得!蜃珠有天生幻力,乃是稀世罕见的法宝。”
南荣恪奇怪道:“这真的是宁伯伯吗……他看起来功力不凡,若是为了蜃珠,直接杀了沈璟取丹不就好了?何必这么麻烦?”
宁无双听他叫“宁伯伯”,心里便一阵烦躁。
他亦难以相信,回溯法术中这个凶残血腥的人,竟是自己那位温柔儒雅的长兄。
萧倚鹤则一副“不学无术”的神色看着南荣恪。
朝闻道摇了摇头,叹气道:“南荣兄,异物谱之海外经中有记载,蜃乃是上古妖族的一支,与其他妖物不同,这蜃珠是它们性命双修之物,更是奇特,若非这只蜃自愿献出,蜃珠会立时崩裂。所以你便是抓了它,只要它不愿意,你也毫无办法。”
南荣恪还在脑海里搜寻这本课业,朝闻道已经垂目,默默哀悼几许,眼睛轻轻一眨,说道:“没想到至此关头,他明知此人阴诡,竟然还会愿意献出蜃珠。”
“筑梦之蜃……最后竟然死在梦中。”
萧倚鹤听到低柔的一声叹息,抬头看去,见朝惜之眸敛光华,手指按在那两根勉强续起的丝弦上,轻轻地勾出几声简单的音调,是安魂音。
这两个倒不愧是师徒,一样的慈悲脾性,如此多愁善感,修道可惜了,当去修佛。
见朝惜之负伤使用回溯之术,一时间身疲难立,萧倚鹤正要去扶,手还没碰到他袖角,突然一道剑华插到面前,激荡起无形灵流,迫得两人同时倒退一步。
萧倚鹤诧异之余,顺着这剑柄向上看去。
只见薛玄微两手交叠,拄着“寸心不昧”,淡淡道:“朝闻道,扶你师父去休息。”
“……”
萧倚鹤重伤未愈,蹲了太久,猛一起身,还没说话就眼前一黑。
南荣恪刚好踱过来查看沈璟尸身,见他摇摇晃晃,本能去接。
然而才刚蹭到一截小臂,一阵寒意窜进袖来,他原本伸出去的手就在半空硬生生扭停成一个怪异的姿势,而萧倚鹤顺势倒去了另一个方向。
只见薛宗主单手一捞,将他妥帖收进怀中。
南荣恪:“……”
不知是不是那一瞬间的错觉,那小子栽在薛玄微臂弯里时,他看见薛宗主无声开阖的口型,仿佛是唤了一声“师兄”。
还未弄明白,就听萧倚鹤喃喃道:“乌药……”
薛玄微不动声色地抚在萧倚鹤背上,温柔地捋顺经脉气血,待看回其他人时,仍是一副冷淡神色。朝惜之望着他们两个如此亲昵,微微有些惊讶。
萧倚鹤自然地扶着薛玄微的小臂,待眼前黑昏散去,说道:“事不宜迟,午后我们便出发吧。”
南荣恪:“……去哪?”
萧倚鹤顿了顿,说出了一个地方:“天台山。”
听及此地,薛玄微眼中积起了莫名的幽暗。
第47章 白衣屠城 血债三万
乌药素有“仙药”之称, 丹修一门诸多丹方常需用到此味,因此道门时常便会着人采买乌药。而此药最为盛产之处,便是灵山秀水的天台山。
想要找关于乌药的线索, 自然是该去往天台山的。
诸人自然也是知道此处。
却不是因为乌药,而是因为魔头“萧倚鹤”。
关于“魔头萧倚鹤于天台山屠民三万”的血腥故事,即便是不爱读书的南荣恪,却也是听说过一些的,但俱都传得恐怖离奇。是故一听到他说要去天台山, 便下意识往薛宗主的方向瞄去,满以为,以薛宗主的古怪脾性, 说不定会说些什么。
然而直到众人抵达天台山脚下的蓬溪县,薛宗主只是眉头微锁,未发一言。
南荣恪两个小辈从未来过天台山,又有旧事铺垫, 心中惴惴,没想到落地之后,只见夜碧星明, 桑柘影斜, 八山半水分半田, 正是个热闹清平的好日子。
百姓们家家户户筹酒扬旗,正在准备祭社日。
早已看不出当年血流漂橹的痕迹了。
蓬溪县依山多水, 虽已秋日,城中泱泱莲叶还未败,瞧着绿泽泽的颇俱生机,这个时节莲蓬已老了,却还能插-入瓶中, 摆在床头,满室清香,因此依然得了许多农家女欢喜,正围在水边采摘嬉闹。
女孩子们虽穿的朴素,但各个儿娇俏泼辣,脸上神采奕奕,袖口挽到肘上,露出两条玉藕似的胳膊。
朝惜之离得近了些,被溅了一身水,农女们正道着歉,一见他相貌,便纷纷捂嘴笑起来,这个说着要领他去换衣裳,那个说带他去烤火,拿一双双美目光明正大地打量。
袖口衣角被两波人七手八脚扯得东扭西歪,朝惜之红着脸往回拽着自己的袖子,生怕碰到不合礼数的地方,不知该向谁求助。
正羞得要钻进地缝里去,忽然又一道人影撞了进来,将他解救了出来,笑嘻嘻问:“好姐姐们,他是个出家人,你们莫要戏弄他了。我衣裳也湿了,你们怎么不带我去烤火?”
女娘们这才仔细看了看朝惜之的装扮,确实看出点清风道骨来,嗔恼地跺了跺脚:“竟是个牛鼻子!”
这群女孩子们见朝惜之逗不得,便转头去闹撞上前来的萧倚鹤。正说着要带他回家去烘衣裳,正抓着他的手,下一刻,他却猛地向后跳开,肩头一歪,倒退着向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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