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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南荣麒听说他们要改坐马车,顿时老母鸡咯咯咯,跟怕薛玄微会吃人似的,也非要跟他们挤一辆。
萧倚鹤死死抓着车帘,连珠炮弹似的啐他:“滚!你进来坐哪?我们俩中间吗!我们路上要亲嘴要摸腿,你也要看?你是要拆散小两口,让新人无语凝噎,只能执手相看泪眼的恶婆婆吗?”
南荣麒原本是这么打算的,萧倚鹤身体不好,不能老被糟践。可他着实高估了这厮的脸皮,竟然大庭广众当着小辈的面,就说什么亲嘴摸腿……
想起他俩的腻歪程度,又设想了一下两个人在他一左一右暗送秋波,你侬我侬,南荣麒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最终只得恶狠狠叮嘱了薛玄微不许乱来,然后悻悻地走了。
临走还冲着朝他做鬼脸的萧倚鹤一瞪,拿口型骂他:“不要脸,真不要脸!”
一放下帘子,车厢内暖意横生,角落里还滚着几只香球,脚下铺了他最喜欢的软绵绵的锦织毯,身旁随手可得各色花果点心,还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小茶壶。
虽然都是奢侈,但与从前萧倚鹤那种钱多烧得慌的奢侈不太一样。
这是有人心疼他,而专门为他布置的。
萧倚鹤将薛玄微膝盖向外一拨,把自己塞进去,懒懒散散团坐在他身前,掐了颗葡萄丢进嘴里,美滋滋地指挥:“走,出发啦!”
第87章 兵家常事 冷不冷?师兄给你捂捂。……
今年万法会很是盛大, 越往清静宗的方向去,沿途的城镇越是热闹。原本三天的路程,在萧倚鹤各种临时兴起、曲折绕道之下, 硬生生走出了五六日光景。
尤其是他极为期待的卖酥酪的小城,临走时还多买了好几碗,被薛玄微用冰符冰着,待他嘴馋时随时就能取来吃。还买了许多看起来鲜艳可爱,实则并不如何好吃的小零嘴, 他尝了几个就腻得不行,丢进灵囊里理直气壮地说带给南荣麒当土特产。
而此时已在清静宗山门前杵了三日,都没能等到他们的南荣门主:“……阿嚏!”
快到清静宗山脚时, 萧倚鹤又窝在薛玄微腿弯上,托着腮看他单掌运气,温着最后一碗酥酪。冷气在他指间汇聚,将五指尖尖冻得通红, 然后化作水汽消散。
身边人忽然一动,伸手上来,薛玄微以为他等不住了, 稍侧开:“别急, 还太冰。”
萧倚鹤将冒着寒气的酥酪推在一旁, 把他的手捧来揣进胸口里,笑嘻嘻地点头:“是太冰了, 师兄给捂捂。”
薛玄微愣了一下,就听车窗外一群少年修士结伴经过,传来剑鞘嗖嗖比划的声音,意气风发。
“这回的万法会,瞧我是如何拔得头筹的!”“头筹定是我的, 不信现在就来比试一场!”“哈哈……”
他不禁想起自己年少时,不足十二岁,正日夜苦恼剑术无法精进,就被萧倚鹤半夜拐下山,连夜御剑冲往万法会,赶在最后一天报上了名,把他强塞上了斗法台,与各门翘楚比试。
那是薛玄微第一次参加大比,也是最后一次。
那年萧倚鹤已经二十二,南荣麒二十三,宁无致二十五。南荣麒与宁无致也都来了,却都因为年纪大了,不再参赛凑热闹,而是带着师弟们过来经场比练的。
唯有萧倚鹤,将自己乔装打扮,还谎报了宗门与年龄,混迹在一群十六七岁的少年中参赛。南荣麒将他一眼认出,直骂他恬不知耻,今年竟然还来欺负新人。
萧倚鹤笑嘻嘻不反驳,转头揉了揉眉心全是褶子的小玄微,把一条平安绦子系在他剑柄上,道:“别紧张,随便打打就行,不管能不能拔得头筹,玄微在师兄心里都是天下第一的小剑仙!”
南荣麒偏头一看:“哟,怪不得,怎么舍得把你家大宝贝领出来见人了?”
“去你的!”萧倚鹤踢了他一脚,“有这功夫,不如多教你们门下那群小东西们一些保命伎俩吧!”
南荣麒闻言倒退半步,冷汗都要下来了:“你又想做什么!你上次参加大比,打折了丹霞谷大师兄的肋骨,砸毁了清静宗首徒的琴,还一剑削掉了看台上长老们的胡子!”
他见萧倚鹤要张嘴了,猛地把耳朵捂上,跑得飞快:“你不要说,我不听!我不想再被当做你共犯,和你一起受罚了!”
萧倚鹤看他恨不得生出八只蹄子远离此地,笑得前仰后合。
薛玄微捏着剑柄上鲜艳如赤霞的平安绦子,抬头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紧张的心情慢慢地平复了。
远处有人在唱名,唱到薛玄微,他又微微迟疑,心生退意:“我……”
萧倚鹤半俯下-身,拍拍他的肩膀:“没事,胜败乃兵家常事。去罢,等你比完了,师兄带你去吃好吃的!”
薛玄微去后,萧倚鹤撩撩衣摆回到东侧看台,远远地朝薛玄微挥手,笑得像是一束暖阳。待他被人领着去候场,萧倚鹤转过头又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一屁-股坐在原本属于南荣麒的位子上。
喝他的茶,吃他的果子。
气得身后一众追月山庄的小弟子们咬牙切齿。
宁无致见状挪了过来,还端来了自己桌上的一碟甜点心,轻声问:“怎么又想起来凑热闹了?”
萧倚鹤翘着腿,眺了薛玄微一眼:“我那个师弟嘛,整天在山上跟我打,跟师尊打,走不过十招就败。最近像是气馁了,觉得自己学无所成,谁都打不过,心情低落得很。我怕他再这样下去,就不想修剑了,所以带他出来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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