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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页
    章坚有些奇怪,顺手拿过,将上头的绢布解开。
    刚解开一半,一道翠色顿时水光一般自里头透出,照得他的手掌都碧莹莹的一片。
    章坚虽潦倒,但身为皇子侍读,也并非是没见过世面之人。一看此物,便知是价值连城的贵重,忙站起身来追了出去。
    可抄手游廊四通八达,哪里还寻得着人影。
    *
    夜幕沉沉降下,四面静得可以听见虫鸣。
    盛安打着哈欠自侧殿出来,正打算关了殿门歇下。刚走到半路的时候,却无意瞥见一个人影静立在廊檐下,一时便打了个激灵。
    “七、七殿下,您还没歇下吗?”
    更深露重的冬日里,李容徽却未穿大氅,只单着了一件剑袖骑装。他立在廊檐下,手中紧握着那柄黑刃的匕首,一身玄衣像是要融进夜色里。
    听见盛安开口,便冷冷瞥了他一眼。
    本不欲多言,但看在他是棠音送来的人的份上,还是勉强开了口。
    “今夜会有一场风雨。”
    “把门锁了,自己回偏殿睡下。听见什么响动都不必理会。”
    盛安不知自己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只是听主子吩咐了,便也恭敬地应了一声,将宫门锁了,径自回了自个住的偏殿。
    起初睡得倒还算安稳,可等到更深夜阑时,外头倏然有了响动。
    似乎是真在半夜里下了一场暴雨,整个长亭宫里一片凌乱嘈杂之声。即便一旁长窗紧紧闭着,这声响也非要从窗缝里钻进来,扰人清梦。
    盛安提前得了吩咐,加之也困得睁不开眼,便用被子蒙了头,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睡到天蒙蒙亮方醒。
    他刚睁着一双睡眼打开槅扇,便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给呛住,硬生生地清醒了过来。
    “七、七殿下——”
    想起之前遇刺之事,盛安以为又是李容徽出了事,着急忙慌地便往正殿里跑。
    可刚走出阶下,便一眼看见了他要找的人。
    李容徽一身玄色大氅,独自坐在长亭宫冰冷的青石阶上,羽睫微垂,眼下有两处淡淡的青影。
    而石阶下,倒着两个黑巾蒙面的劲装之人,身下是一大片暗红的血液。在这样冰冷的天气里,这血早没了热气,甚至还结了薄薄一层霜花。
    盛安脸色一白,捂住嘴,强忍住了作呕的欲望,颤声问道:“殿、殿下,这是?”
    李容徽没有回答他,只待气息微微平复后,便起身上前,以匕首挑开了两人面上的黑巾。
    是两张陌生,却又再平凡不过的脸。即便是有人见过,也很难留下什么印象。
    他眸光并不在两人的面上停留片刻,匕首一偏,撬开了其中一人的嘴。
    里面没有舌头。
    盛安在宫里办事,多少还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一时连腿肚子都有些打颤:“是死士?”
    宫里传闻,勋贵世家暗地里都会豢养些死士,皆是挑了无父无母的孤儿,自小割了舌头,再请师父教导武艺,灌输对主人誓死效忠的信念,一直养上十数年方成。
    每一名死士,都是主子手里的刀,武艺超群,行暗杀之事少有失手的时候,可如今——
    盛安看李容徽的目光愈发惊恐,可如今,却被七皇子给杀了?
    七皇子以一敌二,身上还连一道伤口都没有。如此高强的武艺,当初是如何遇的刺?
    盛安这个念头刚一升起,李容徽冰冷的视线便紧追而至:“都看见了?”
    这句话一落下,就仿佛一把冰雪塞进了脖领子里,盛安腿肚子都开始打转:“奴,奴才什么也没看见——”
    李容徽微垂了垂眼,手上的动作却不停。仿佛顷刻间便将两人身上都搜了一遍。
    如他所想,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信物。
    他倒也并不在意,只随手自袖袋里取出一块青铜腰牌掷在两人身上,淡声对盛安道:“昨夜里,这两人潜进殿中,是为了来抢夺这块腰牌。但不知为何自相残杀了起来,最后皆是身受重伤,流尽了血,死在了庭前。”
    盛安颤抖着将视线往那腰牌上一落,一眼便瞥见了苏吉二字。眸光一颤,还未开口,却又听李容徽平静叙述道:“至于这块腰牌,是上回七皇子遇刺的时候,刺客落下的。七皇子坚信自己的皇兄不会是那等屠戮手足之人,因而一直将腰牌贴身收着,从未交到大理寺。如今,见有死士漏夜抢夺,这才不得不拿出来,上达天听。”
    “记住了么?”
    盛安哪敢说不,连连点头如捣蒜:“记住了,奴才全记住了!”
    李容徽略一颔首,整了整身上的大氅站起身来:“记住了,便将这两人一路拖到大理寺跟前吧。”
    “若是有宫人想看,就让他们随意看着,不必驱逐。”
    他说罢,沉默着往长亭宫门外的方向走,却在路过盛安身旁时,淡声开口道:“今日之事,唯有你一人看见。若是他日,棠音听见了半点不应听见的——”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一双眸光锋利如刃,冰冷而过。
    盛安只觉得自己仿佛寒冬腊月里被人兜头泼了一桶冰水,浑身都起了寒粟,连牙关都忍不住格格打颤:“奴才,奴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奴才知道——”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李容徽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重重宫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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