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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行衍不置可否,只冷冷道:“苏吉不会武功,如何行刺于你?”
    “会武功之人,也未必要显露于人前。”李容徽说罢微停一停,似不经意道:“皇兄在宫中行走时,从不带侍卫,却总是跟着贴身的那三两个宦官。想必,其中不乏藏龙卧虎,武艺精绝之人。”
    “若不是死去的苏吉,那便是旁人。”
    李行衍眸光一紧,他身边的左和本是皇后母家豢养的死士,特地没割舌头,养到入宫的年纪净了身,又不着痕迹地一路调到东宫来,做了他的贴身宦官。
    但无论做的多么小心,人为之事,终归是有迹可循,经不起查。
    “如今苏吉已死,会不会武艺,都由你一面之词!”他不在其上过多纠缠,迅速转开了话茬:“父皇,若苏吉真是儿臣遣去刺杀七皇弟之人,之后两名死士又如何会放过七皇弟,反倒为了抢夺腰牌而自相残杀?”
    怎么,也都应该杀了人,再慢慢搜寻才是。
    成帝听了,也慢慢眯起眼来,似有狐疑之色。
    “儿臣也一直想不清这点。”李容徽似有迟疑,慢慢道:“儿臣只能想到,两名死士或是来自不同主子指派,互相将对方当做了敌手——”
    “荒谬!”李行衍见他迟疑,自以为抓到了他的破绽,凌厉道:“一夜之间,两名死士,还分属于不同主人?何其荒谬!皇弟以为死士是什么人都当得,什么人都养得的吗?若非是蓄意构陷,普天之下,岂有如此凑巧之事?”
    李行衍话音落下,却见李容徽正垂目望向他,那双浅棕色的眼睛里似有轻嘲一转即逝。
    旋即,李容徽开口道:“儿臣听过坊间关于死士的流言。说死士是世家勋贵们挑了无父无母的孤儿,自小割了舌头,再请师父教导武艺,灌输对主人誓死效忠的信念,一直养上十数年方成。”
    “若说是儿臣自导自演,有意构陷——”他抬手看向宝帐后的成帝,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敢问父皇,儿臣何以养得死士?”
    成帝眼中的狐疑之色散尽了,转为沉吟。
    即便自己素来厌恶李容徽,但此刻却不得不承认,他说得不错。
    他的母妃出身贱藉,身后无半点势力支撑,何以养得死士?
    若说能够养得了死士的——
    成帝的目光慢慢落在李行衍身上,目光闪烁不定。
    看着太子面色骤白,李容徽眼底嘲弄之色更盛。
    成帝在意的,根本不是刺杀,更不是那块落在刺杀现场的腰牌。他在意的,是究竟是谁在宫中豢养了死士。
    毕竟以成帝对他的态度,即便是他的真的遇刺,也只会若无其事地轻易揭过——便如上次那般。
    唯有搬出死士,撇清自身,将火引到东宫与清繁殿的身上,才能让他勃然之怒。
    毕竟储君日盛,后宫干政,这是任何一位帝王都不可能容下的大错。
    在成帝晦暗不定的目光下,李行衍汗透重衫,似一生未曾这般狼狈过:“父皇明察!儿臣绝没有豢养死士,这一切,都是有心之人的构陷。”
    李容徽冷眼看着他。
    其实无论是苏吉的腰牌,还是两名没有舌头的死士,都定不了他的罪,更无法证明此事是清繁殿与东宫谋划。
    但天家之人何其多疑,哪怕只是一点捕风捉影之事,也会在心中留下抹不去的烙印。
    这疑心一起,再要灭去,可就难了。
    成帝定定看着李行衍半晌,终于厉声开口,却是对一旁大宦官伏环道:“彻查!务必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他说着,又自一旁案几上取出信物,丢给伏环,冷声道:“必要的时候,可以搜宫。即便是东宫与清繁殿,亦不例外。”
    随着语声落下,他的视线终于再度移到了李行衍的身上,带着几分深意:“行衍觉得如何?”
    李行衍脊背一僵,须臾才哑声道:“儿臣问心无愧,并无异议。”
    沈厉山一直袖手在旁,冷眼看着。如今见尘埃落定了,这才微微掀起眼皮,从善如流道:“陛下,臣今日休沐,家中还有许多杂事,便先行告退了。”
    成帝颔首,疲惫道:“朕乏了,都退下吧。”
    三人便在宦官的引领下,依次出了寻仙殿。
    直至踏出那扇朱红色的殿门,李容徽这才加快了些步子,追上了前处的沈厉山。
    “沈相。”他低低唤了一声。
    沈厉山皱着眉转过身来,只觉得方才隔山观火的心情都被这一声给毁尽了,好半晌,才冷冷道:“七皇子有何赐教?”
    “岂敢当沈相一句赐教。”李容徽恭敬道:“走马会上,我曾在万夫所指之时得沈姑娘相护,使我不至于坠于万劫不复之地。此恩此情,难以言谢,若是沈相与沈姑娘有任何用得到容徽之处,容徽绝不推辞。”
    沈厉山越听越觉得刺耳,相护,难以言谢,绝不推辞。
    他将这几个词反复在心里堆砌了一阵,立时明白过来是哪里不对劲。
    此恩此情,难以言谢,后面一句一般跟得都是,不如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
    沈相的面上立时布满阴云,只定定看了他半晌,冷声开口:“棠音性子纯稚,若是有心之人能离她远些,便是天大的幸事!还望七皇子说话算数,对此绝不推辞!”
    说罢,也不待他反应,便重重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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