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李容徽再听不下去半句,冷玉似的面上笼了一层寒霜,咬牙强忍着怒气:“你方才说的这些,都不成!”
“怎么不成?”棠音觉得奇怪,讶然道:“可这些,明明是男子们常做的。”
李容徽一窒,抬起一双暗色翻涌的浅棕色眸子看向她,一字一句道:“我不做这些。”
“所以你也不能。”
“我?”棠音被他这句话说得有些奇怪:“可是——”
可是她并非男子,要如何三妻四妾,如何休妻,又如何眠花宿柳?
李容徽却以为她是要重复他方才说的那句’男子能有的一切,她只会比之更甚。‘,一时间眸底暗色愈浓,胸口一阵滞闷。
可说出来的话,他又不能收回去,只能硬生生抢在棠音前面,强压着怒气咬牙开口:“宫中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罢,像是生怕听见棠音开口问他要面首一般,以比平日里更快的速度翻上了相府的马头墙,迅速消失在棠音的视线里。
棠音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微愣了一瞬,半晌才轻侧了侧脸,有些纳闷地想——
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生气了?
第70章 小树林 即便是大白天,但往小树林里走……
虽不知道李容徽为何生气, 但是棠音还是隐约觉得,自己是要负几分责任的。
因而过了几日,待城郊的皇子府邸动工之后, 棠音便遣檀香去天香楼里买了些点心装在食盒中, 又趁着父亲出去上朝的空档, 悄悄让荣满赶车出了城,想着去看一看李容徽。
即便马车是顺着官道走,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四面便渐渐荒凉下来。路上皆是马车与赶路的行人,除了偶尔遇见一两家路边的茶摊外, 竟再不见其余铺子。与盛京城里的景象可谓是天差地别。
棠音打起车帘看了一阵,忍不住轻声问荣满:“这才出城没多久, 为何会有这样大的差别?”
荣满答道:“回小姐, 这盛京城是天子脚下,没什么贼人作乱, 里头的达官贵人也多, 生意也好做。官道上虽也算太平,但离盛京城太近, 能进城的,肯定都想着往城里赶, 哪有人有心思在城门外买东西,如此便也就没什么人做生意了。”
棠音轻应了一声, 放下了车帘。心中却愈发讶异了一阵李容徽为何会将皇子府邸选在城外。
幸而骏马的脚程极快,并未让她好奇多久, 马车便已碌碌停下。
棠音足尖刚踏上小竹凳,还没得来及挪到地面上,却见眼前玄色衣裾垂落。一抬眼, 便看见自己要找的人就在跟前。
李容徽近乎是贴着她的脚凳站着,若是她方才不留意,再往前走一步,便要撞进他的怀里。
棠音面上泛起一缕红意,小声开口:“这里这么宽敞的地界,你为什么偏偏要站在我的脚凳边?”
她话音刚落,视线无意往他身上一落,余光却瞥见李容徽身后,工匠们正在给府邸打地基。百十人一起动手,满场烟尘滚滚,给李容徽玄色的大氅上都染了一层灰蒙蒙的土色。
若不是李容徽站在她跟前挡着,现在一脸土色的就是她了。
棠音明白过来自己是误会了他的好意,瓷白的小脸上升起红晕,忙微侧过身去,自马车里将食盒取了出来,轻声转开了话茬:“我给你带了点心。”
李容徽这几日反复想着棠音说过的那句话,一直没曾好眠,眼下落着淡淡的青影,心情也不大好,故而一直没曾开口说话。
但是如今看到小姑娘亲自带了糕点来看自己,心中的郁结早就消了大半,又怕自己不说话,她一怒之下扭头走了,忙先伸手牵住了她的袖缘,低声道:“这里不是吃东西的地方,我们往前走些。”
棠音也轻轻颔首,让荣满将车辇赶到一旁尘土少些的地方,与檀香在原地等她一会,这才轻声问李容徽:“去哪?”
李容徽伸手给她指了个方向,是山坡上一片密林。
即便是大白天,但往小树林里走,还是有些奇怪。
棠音迟疑了一下,目光左右环视了一圈。却见四周荒芜,除了还在打地基的皇子府,便只有十几个简陋的,给工匠们临时歇息用的帐篷,显然是没有能够坐人的地方。加之这里尘土飞扬,也只有密林才能挡住,棠音迟疑一下,还是抬步往李容徽方才所指的方向走。
李容徽就轻轻握着她的袖缘,缓步跟在她的身后,不远不近,正好能将身后涌来的尘土挡住,不让她干净的衣裙上沾上半点污秽。
不到半柱香的时辰,两人便进了密林,里头叫不出名字的树一棵又一棵密密挨着,枝叶相连,连日光都只能自绵密的叶缝里漏下寸许。
李容徽替她寻了一个树桩,又脱下了身上的大氅,放在略生了些青苔的树桩面上,这才轻轻扶她坐下。
棠音便将食盒搁在膝上,抬手打开。
李容徽垂目看了一眼,轻声开口:“你不是最喜欢用玫瑰酥吗,今日怎么没带上?”
棠音正伸手去拿一小块云片糕,闻言便想起天香楼廊房里的事来,仍有些不大高兴,便只抿了唇小声道:“吃腻了。”她说着,又将手里的云片糕递给了他:“反正都是糕点,云片糕也好吃。”
李容徽沉默了须臾,伸手接过,轻咬了一口。
云片糕清凉的薄荷味在唇齿间晕开,在李容徽尝来,却尽是凉薄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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