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姜氏微微一讶,搁下了手里的账本,抬目看向自家女儿,见她一张小脸已红如胭脂,便也轻轻笑了笑,柔声道:“棠音想问什么?”
棠音迟疑了一下,还是低声开口道:“女儿想问问,成亲需要准备多久,三日……不,只剩下两日了,可准备得完吗?”
姜氏熟知自家女儿秉性,知道她不可能平白无故说出一个日子来。一时间,秀眉微蹙,面上的笑意渐渐收了:“即便是成亲,也有许多种礼数。若是下人之间婚配,准备得急些,两日兴许也能赶上。可若是高门贵女成婚,一件嫁衣便要绣上整整一月,更勿论是其余繁琐事,没有小半载怕是艰难。至少,也得两个月光景。”
她抬目看向棠音,面色微肃:“除非,是纳妾。”
纳妾就简单的许多,有些身份低些的甚至连聘书都没有,一定小轿自侧门抬进去,便算是礼成。
其余人家如何婚配贵女,她不管。但自己的棠音却绝不能为妾。
即便是皇亲贵胄,也绝不能。
她缓缓开口:“棠音,相府中没有妾室,母亲也未曾与你多提过此类之事。你大抵不知,妾室与主母看似同侍一夫,实则身份天差地别。”
“主母可对妾室随意打压,如奴仆一般呼来喝去,甚至一些签了卖身契的贱妾,还能随意发卖,当做礼物送人。若是生了子女,也永远只是庶子,庶女,永远都只是宗族中的庶支。即便是主母离世,以我大盛朝律法,妾室也永远不得扶正,只能再度服侍于续弦夫人罢了。”
她深看向自家女儿,语声虽轻,却笃定:“无论与你提出此事之人说的如何恳切,如何列出自己的种种难处。只要他想让你为妾,便对你并非真心。也不配让你托付终身。”
棠音被她说得微微一愣,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忙轻声道:“母亲,女儿何时说要为妾了。”
她说着,微红着脸,将李容徽与她说过的话轻声重复了一遍。
姜氏听罢,眉眼渐舒,抬手替她拢了拢鬓发,有些无奈地轻声笑道:“母亲还以为是何事。原是下聘,若是下聘,那三日之后,自是来得及的。”
见棠音仍是不解,姜氏便柔声与她一一讲来:“他说的三书六礼中,三书是聘书,礼书,迎书,六礼是六个礼法,也就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与亲迎。这繁琐的礼节走下来,直至你真正出嫁,两个月的光景还是要的。”
姜氏说着轻声笑道:“看来王娘子说的不错,一些随嫁的物件也该准备起来了。等午膳后,我便再请王娘子来一趟府上吧。”
“母亲!”棠音低低唤了一声,面上愈红。
姜氏却只笑着对她道:“你也回去准备准备。明日相府中,想必还有大事。”
“什么大事?”棠音一愣,下意识地轻声问道。
“明日你就知道了。”姜氏却并不多言,只笑着让房里的侍女带着棠音回去,便又让人差人请王娘子去了,还特地吩咐了,即便是将其余生意撇下,也得先来相府一趟。
毕竟棠音这未出阁的姑娘或许不知道,但她可清楚的很。
下聘是在六礼中的第三礼,也就是纳吉上才有。七皇子既说了三书六礼,自然没有跳过前两个礼节的道理,想必是明日里便要登门,将前两个礼节行了,隔日再来下聘。
至于为何与棠音说‘三日之后下聘’而非是隔一日,便登门纳采。想必是怕逼得太紧,自家女儿不答应,而使了个心眼罢了。
姜氏这般想着,轻笑着摇了摇头,也明白过来,为何自己老爷会独独不喜欢这七皇子。
大抵是担心棠音秉性纯稚,会在他那吃了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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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王娘子便应邀来了府上,足足带了两车的缎子,拉着姜氏与棠音选了整整两个时辰后,又坐下来选了一个时辰的花样款式,一直选到棠音都快看不出各个花样之间的区别了,这才笑着一一记录下来,又说了许多恭喜的话,便匆匆上车回了绸缎庄,令人连夜赶制去了。
累了一整日,棠音回了房中便也早早睡下了,一直睡到天大亮时,却又被檀香白芷给叫醒。
两人皆是一脸喜色地站在床头看着她,连声道:“小姐,有喜事。”
棠音困意朦胧地自榻下寻了丝履站起身来,随意披了件衣裳缓声道:“我知道的,昨日里你们与我说过,今日是太子殿下与陆侍郎嫡女的大喜之日,如今东宫里应当十分热闹。”
“不是此事!”白芷服侍着她洗漱,语声里却掩不住喜色:“是七皇子封了王了。”
棠音正伸手系着领口的玉扣,听见她这样一说,倒是微微愣了一愣,还倒是自己听错了:“白芷,你方才说了什么?”
“七皇子封了王了!”她说着,生怕小姐不信,忙又急急道:“这可是大公子一早自宫里传来的消息,错不得。”
“听说是昨夜里陛下拟太子殿下赐婚诏书时拟的诏,只是放了一日,今日才下来。上头写了,七皇子北城赈灾平乱有功,又于御前护驾,查清逆党,种种功劳一并行赏,册封为瑞王。大公子还说,今日整个礼部都被调动了,就连相爷也亲赴了册封大典。”
“父亲也去了?”棠音微微一愣,旋即像是被白芷的喜悦所侵染一般,眉眼间也层层涌上笑意——那是不是说明,父亲终于认可李容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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