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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页
    只要做错了,还能改回来便好。
    如今他知错了,他的小姑娘,是不是也能再原谅他一回?
    *
    深秋时并不夺目的日光一寸寸自半透明的竹篾纸上移过,终于自穹顶上落下一缕,照在小姑娘柔白的面上,微带暖意。
    棠音鸦羽般的长睫轻颤了一颤,缓缓睁开眼来。
    天色已大亮,外头涌进来的日光已盈满了斗室,照得大红描金的幔帐都漫上了一层浅淡的金晕。
    这一觉,似乎又睡到了午膳时辰。
    棠音缓缓自榻上支起身来,抬手揉了一揉有些隐隐作痛的眉心。
    指尖刚触及到眉骨,便听见旁侧有些不安地一声:“棠音,你醒了?”
    棠音微微一愣,下意识地转过眼去,正对上李容徽那张昳丽的面孔。
    一时间,昨夜里的事转瞬便又清晰起来。
    棠音抿了抿唇,没有理会他,只越过了他的身子,以足尖去够地上放着的丝履。
    还未碰到丝履的边缘,身边躺着的李容徽却已起身下了榻,半跪在地面铺着的波斯毯子上,拿了远处的丝履,捧着她的玉足,轻轻给她穿上,这才又抬起眼来,低声道:“棠音,之前的事情,我知道错了。”
    “我不该骗你。”
    棠音静静地看了他一阵,揉着眉心的手指慢慢放下来了,轻轻垂落到身侧。
    她还记得昨夜里李容徽说的话。
    一桩桩一件件,要么令人胆寒,要么令人羞恼。随便一件拎出来,都可以让人生上一整日的闷气。
    可令人奇怪的是,起初听到开头几句的时候,她也觉得十分震悚,可到后来,也不知是听得多了,还是困意上头,渐渐也有些麻木了。
    其实她与李容徽相识如此之久,即便不能尽数知道,也隐约能够察觉一二,知道他应当在背地里,也有另一幅面孔。
    只是未曾想到,会比她想得更令人震惊百倍。
    她沉默了半晌,终于缓缓自榻上站起身来,抬步往外走去。
    李容徽一慌,也顾不上自榻前起身,只伸手牵住了小姑娘的寝衣袖口,慌乱道:“棠音要去哪?”
    棠音看了他一眼,还是轻声答道:“我去让白芷与檀香进来伺候洗漱。”
    李容徽攥着她袖口的手仍旧不放,只站起身来,低声道:“我来伺候你洗漱便好。”
    说着,他生怕小姑娘拒绝一般,身形一展,只一眨眼的功夫,便自浴房里拿了一应洗漱的物件,又将一件近几日里新制的罗裙放在了棠音跟前。
    他一道学着白芷与檀香往日里的模样,伺候着小姑娘洗漱了,一道又替她将衣裳换好。趁着给小姑娘扣领口的玉扣的时候,又小声将昨日里没说完的一些事都说了,这才敢低低开口道:“棠音,之前的事,我都说完了。”
    “往后绝不再犯,能不能,就原谅我一回。”
    棠音抬目望了他一眼,拦住了他还想替自己绾发的手,轻声道:“你先去洗漱吧,我自己会绾。”
    她说罢,也不等李容徽再开口,便拿过了案几上的犀角梳子,慢慢给自己通起发来。
    李容徽她于旁侧立了稍顷,终于还是缓缓收回了手,只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了,便又回到了小姑娘身旁,替她挑起今日要戴的珠花来,只哑声道:“我往后再不会如此。棠音能不能——别与我和离。”
    棠音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昨日未来得及说完的话来,只轻轻抬起眼来看向他。
    日色里,棠音一双秀眉仍旧是不悦地轻轻蹙着,语声却已是素日里的柔和,听不出什么恼意。
    “我几时说过,要与你和离了?”
    “不和离——”李容徽看着棠音平静的面色,只觉得四肢百骸里都生出痛意,握着珠花的手渐渐收紧了,几乎被锋利的边缘磨出血痕。
    良久,他才哑声开口:“棠音是想休夫吗?”
    第141章
    “休夫?”棠音微微一愣,继而轻轻自他手里将那枚锋利的珠花接过,随手搁在了一旁的妆奁里,只轻声道:“我只听说过休妻与和离,还从未听说过,有人休夫的。”
    她略想了一想,还是因他的欺瞒有些气恼,便也不将话挑明,只慢慢抬手将一支素净的和田玉簪子插入发间,将发髻绾好,这才轻声开口:“许是我大盛律读得少了,若是你不同我说,我还真不晓得有休夫这个规矩。”
    “不知道休夫可要写休书?可要去衙门?还是让我父亲写一封折子,回禀圣上便好?”
    “不成——”李容徽慌到了极处,伸手便紧紧握住了小姑娘想去拿胭脂的手腕,仿佛唯恐她下一瞬,便会随手蘸了胭脂,给他写一封休书下来:“就算是休妻也有七出之条。”
    他哑声背了出来:“三年无子,去;不顺父母,去;淫,去;妒,去;有恶疾,去;多言,去;窃盗,去。”
    李容徽苍白的眼尾泛出红意,握着小姑娘腕骨的手愈发紧了几分,指尖与语声一同压抑不住地微微发颤:“七出之条,我一条都未犯,棠音你不能就这般无端休弃了我。”
    听着胭脂盒子落在案几上的脆响,棠音轻轻抬目看了他一眼,须臾,仍是缓缓轻轻启唇:“可除了七出之条外,还有三不去。‘有所娶无所归,不去;与更三年丧,不去;前贫贱后富贵,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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