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上人怕他不好意思,亲自为他夹了一箸菜,“吃吧,二十多天没吃饭,瞧把孩子饿得。”
于是,东方熠牵着人上台准备向众位宾客致辞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台下抱着碗奋力刨饭的谢风遥。
东方熠心里咯噔一下,屏住了呼吸。谢风遥似有所感地转过身,放下碗,默默吞咽嘴里的食物,眼睛盯着他。
四目相对,东方熠震惊,谢风遥讶异。
东方熠右手牵了一个人,那女子一身大红纱裙,身姿娉婷绰约,行走间如弱柳扶风,一张脸却藏在红盖头下,不让人瞧。
谢风遥抹抹嘴,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将那女子上上下下打量。
那真是他的师尊吗,她真的不要他啦?她生气啦?谢风遥不太相信,师尊同他那样好,就算真的要同他置气,也定然不可能真的跟东方熠成婚。
东方熠直勾勾地望着谢风遥,一时竟也忘了下一步动作。
谢风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应该还在渡蜕体期吗?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已经死了,是鬼魂飘来的吗?不然他为什么能安安心心坐在那里刨饭?他见到他的师尊即将嫁给别人,不应该跳起来大吼大叫,乱打乱砸吗?
有眼尖的客人已经注意到东方熠的异样,目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是个穿黑衣的俊俏少年。一时之间,种种猜测浮上心头,众人神态各异,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同师尊师伯同来的乌月也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听说楠楠师尊要嫁给东方少主的时候,她人傻了。想问问楠楠师尊这是为什么,传音却一直无法接通,到了现场一看,更是不得了,谢风遥竟然也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乌月紧张揪着纪寒林的衣袖,她有很不好的预感,今天一定会出大事情的!
东方熠如今骑虎难下,只能顶着众人和谢风遥的视线,慢慢地走到高台正中。行走间,他仔细观察着谢风遥,心中怀着一丝侥幸,希望那只是他的魂魄,不是真的。
谢风遥也在观察东方熠手里牵着的这位新娘子。
像,真的很像。但不是她。
谢风遥视线落在新娘子的脚上,这女子身形与师尊十分相近,但那双脚绝不是师尊的脚。
师尊的脚没有那么大,他抱着玩过那么多次,是不是她的脚,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谢风遥转过头,不再看他们,继续低头刨饭。还剩半碗呢,先吃完再说,不然怎么有力气打架。
东方熠强按下心神,只想着,快些将致辞说完牵着人下去,到时他如何捣乱也不怕了。
他调整表情,牵着那女子的手掌心已经汗湿,深呼吸,努力使声线正常。
然而,天不遂人愿,人不遂人心。
东方熠正欲开口,台下忽然一声筷子触碰碗边的轻响,声音不大,却如一记炸雷在他耳边响起。
高台之下,随时注意着两边动向的宾客们齐刷刷将目光投向谢风遥。
只见那黑衣少年随意地扔了筷子,端起茶盏喝了两口茶,帕子一抹嘴,抓起手边的刀起身,一撩袍轻飘飘就跳上了台。
众人哗然,东方熠也惊得后退,扯得那新娘子趔趄退步。
谢风遥先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安康师叔好,师尊好。”
东方熠往前一步欲挡住新娘,谢风遥手更快,他往前一错步,长臂一伸,剑柄已挑开那新娘子盖头。
那女子惊得尖叫一声,急忙捂住脸,却已经来不及。
那盖头下的脸根本就不是楚南楠的脸,她只是一名长相普通的年轻女子,穿着一身大红喜袍,冒充的新娘子。
楚南楠上一次在沈青家婚宴上出尽风头,不少人都见过她,这时一见,大家立马认出这女子不是她。
众人困惑之际,谢风遥已经笑嘻嘻叫嚷开了:“呀!安康师叔,对不起,我的刀忽然不听使唤了……只是安康师叔,这个新娘子是谁啊,你在请柬上不是写了与我师尊楚南楠成婚吗,我师尊呢?这个新娘子根本就不是我师尊啊!”
那女子只是东方家的一名小小侍女,如今见事情败露,立即捂脸逃走了。
东方熠气得脸青,“谢风遥!你休要胡闹!”
谢风遥抱臂,丝毫不惧:“你就是怕我师尊不愿,又怕我回来捣乱坏了你的好事才搞这出的吧,你把我师尊藏到哪里去了!她根本不愿意嫁给你,你把她还给我!”
东方熠不理他,急着安抚宾客们:“大家不要听他乱说,是阿楠最近身体欠佳,又不想错过吉日,才不得已出此下策的,我与阿楠情投意合……”
“你胡说!”谢风遥往他肩上狠狠一撞,把他撞开,站在中心位挥舞着胳膊:“大家不要听他乱说!我师尊根本没答应嫁给他,他把我师尊藏起来了,他这是骗婚!骗婚!”
台下众宾客议论纷纷,谢风遥抽刀,正如东方熠担心的那样,开始在台上乱砍乱砸。
彩绸、花楼,在他的刀气下纷纷断裂倒塌,他一边砍一边喊:“东方熠骗婚,囚禁我师尊,师弟囚禁师姐!大逆不道!狗贼东方熠,还我师尊来!”
他一边砍着一边往里跑,认定东方熠肯定是把他的师尊藏起来了,不停地呼唤着:“师尊!师尊!阿遥来救你了,你在哪里!”
东方熠再也顾不得,跳下高台追去,东方家主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了,立即接替了东方熠的位置安抚宾客,只道是这对师叔侄同时喜欢上了一个人惹出来的三角恋罢了,远远没有骗婚那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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