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太后道:“怎样都好,只是沉薇宫里的那个也再兴不起风浪就是了。”
她想到乔乔,脸色霎时冷了下来。
容太后一直都不喜欢乔乔。
许是因为容锦的缘故。
想到容锦至今仍旧是孑然一身,容太后便觉得心口窒堵,脸色也愈发冷了下来,又叫银环附耳过来,暗中吩咐了一些事情。
乔乔这里日渐冷清下来。
偌大的沉薇宫十分空荡。
锁霞告诉乔娆,里面的宫人也已经离开得差不多了。
便是乔乔身边贴身伺候的,见她确实没甚前途,也慢慢都请了病假,调派去了旁的地方做事。
乔娆指尖在那绣帕上揉着,她的脸色颇有些憔悴。
在那令人崩溃的黑屋子里待过了一夜之后,她甚至连去见天子的勇气都没有了。
可偏偏,有那么一个人从头到尾却可以全须全尾。
室内阖着窗,光线不那么透亮。
乔娆对那漆黑的环境生出几分不适,让锁霞将桌上的蜡烛点亮。
待乔乔从后院回来,便瞧见这主仆俩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坐在了桌旁。
乔乔瞥见那火光,心头却是下意识的窒塞。
她上前去将那蜡烛吹灭,袖下的手指微微攥起。
乔娆诧异地看着她这行径,似料想到了什么,“姐姐怕这火光?”
乔乔神情更是僵凝,朝她看了过去。
乔娆笑了笑说,“我这段时日身体病弱,加上姐姐回宫的消息颇为隐蔽,所以到了今日才过来看望姐姐,姐姐应该不会怪我才是?”
她说罢,指尖拂过桌面,“姐姐这里似乎都不太干净,怕是许久没有人打扫过了吧。”
“呀,娘娘,您的袖口都蹭脏了。”
一旁锁霞登时皱眉瞪眼道:“这可是御赐的天香芙蓉缎,一寸抵得千金呢。”
“如今您是娘娘了,又怎能碰这等贱物,而且还随随便便认个庶民贱女做姐姐呢?您就算不顾及自己淑妃的尊贵身份,也要顾及太后娘娘和陛下啊。”
“毕竟您和他们才是一家人,拉低了自己身份可不就是打他们的脸了?”
乔娆眉心微蹙,温声呵止了她,“锁霞。”
锁霞这才停下了喋喋不休的话。
乔娆看向对面的乔乔微笑道:“你我都是一个府里出来的,想来姐姐该明白锁霞一直都是这样,并非是有心冒犯。”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姐姐不要放在心上。”
乔乔却不知在想什么,只直勾勾地望着她忽然问道:“妹妹,家里人可还打算将我认回去吗?”
未经她本人的允许,他们却连她的丧事都已经办好了。
她眼下问的这个问题,显得那么的多余。
乔娆似被她的问题为难到了,缓缓答她:“怕是也有为难之处,不过妹妹会帮姐姐去试着问问看的。”
乔娆的心里那些窒闷陡然间被一只手给抚平。
看来她过得也没自己想象中那样的好,连贵女的身份都丢失了,她现在竟还痴心妄地想要回到徐国公府。
虽然乔娆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但这并不影响她欣赏着乔乔渴望恢复贵女身份时所流露出的那几分卑微。
乔娆离开了沉薇宫,锁霞笑同她说:“娘娘也瞧见了,眼下奴婢说什么,她也是只有逆来顺受的份儿,奴婢身为您身边的一等宫婢,她若是敢同奴婢顶嘴,奴婢便是赏她这个庶民一个嘴巴子只怕都不过分。”
乔娆道:“可我总觉得她不像是从前那个姐姐了。”
从前的乔乔想要做什么,乔娆一眼都能看得出来。
可这次,她却连乔乔的半分心思都再窥探不到。
莫不是在外面的日子过得太苦,这才叫她产生了旁的念头?
可惜眼下天子沉迷道学,就算乔乔送上门去,他也不会再多看她一眼了。
乔娆离开沉薇宫后,直接去了容太后的朱翠宫。
然后她将一本心经交还给了容太后,神色微惭,“太后娘娘……姐姐说,她不愿意帮您抄写经书。”
容太后看着那本完整送回来的经书,蓦地发出一声冷笑。
原本也只是打算借着这个缘由敲打敲打乔乔,可眼下看来,她是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今个儿哀家嘴里有些淡,你说晌午吃什么好?”
容太后抚着额角,语气不明地问道。
乔娆想了想,笑说:“不如吃炙肉吧,臣妾记得太后喜欢吃鹿肉,蘸那鲜料吃起来应该也是极美。”
炙肉需要火烤。
容太后似乎想起乔乔出宫后也曾发生过一场火灾……只是却没曾想过利用这点来敲打对方。
她诧异地扫了乔娆一眼,对这乔娆的手段反倒信服几分,随即笑说:“也亏得你最为贴哀家的心了。”
乔娆也只是抿唇微笑,俯身去为她捏肩捶腿。
容太后身边派了内侍过去,只说太后娘娘邀请乔姑娘过去陪着午膳。
内侍说,晌午太后她老人家让人弄来了鹿肉烤炙,想让乔姑娘去品尝一二。
乔乔眼皮一跳,语气愈发地抗拒,“我这段时日茹素,不便陪太后娘娘用膳。”
那内侍颇纳罕地瞅了她两眼,心说这姑娘还真是个驴脾气。
陛下捧着她的时候,她倒是还对太后毕恭毕敬,眼下失去了陛下的庇佑,她却还逆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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