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横抱着人火急火燎往外走,活像个娘子突然临盆赶着去找大夫的相公。
谢才卿大惊,挣扎着要跳下来,回头看着屋子:“微臣发带,微臣衣服还没……微臣的腰饰……”
萧昀又一个百米冲刺回头,手忙脚乱把谢才卿说的东西全拿上,夹在指缝里:“这下好了吧!先上马车,朕给你穿给你扎头发!”
“不是这个腰饰……微臣还没熏衣……”
“别熏了别熏了,你不是说朕脑子里只有那档子事吗?反正衣服总要脱的,腰饰也是。”
“陛下微臣要熏……”
萧昀心道怎么这么事儿,也亏他就谢才卿一个,这还是个男子,一个都伺候不起了,他要后宫佳丽三千,个个跟谢才卿似的,那他不如死了算了,谢才卿还要下来,萧昀凑近他白净的小脸,闻了闻:“香的香的,不熏也香,都入味儿了。”
谢才卿愣了下,心下羞怒。
他才入味儿了呢。
萧昀抱着个人跑得都比谢才卿自己跑还快,剧烈颠簸中,谢才卿被晃得头晕眼花,晕头转向之际,已经被塞上了马车。
萧昀把人抱到腿上,给他扎头发。
“微臣自己来……”
“你不扎头发都好看!”
“披头散发像什么样?”
“好了好了,别动,朕快扎好了!好看着呢!”
萧昀束完,将谢才卿的脸掰过来,谢才卿脸上的不信任都来不及藏,萧昀就知道,没好气道:“朕的手艺好着呢,朕前些年在外头打仗,都是自己束头发。”
没有铜镜,谢才卿焦虑得很,闻言稍稍放下了点心,低头看着自己的腰饰,不说话。
“嫌腰饰丑?”萧昀眼下不用他说话也能瞬间读懂他在想什么了,“朕跟你换,换不换?”
谢才卿瞥了眼萧昀的腰饰,慢吞吞地摇摇头。
“还挺乖——”萧昀脸色一变,“你不会嫌朕的腰饰更丑吧?”
谢才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几乎忘了演这回事,好像是在演小白兔,又好像是在演他自己。
日子久了,他也分不清楚在萧昀面前的这个是小白兔还是他自己了。
毕竟小白兔也是他在演,是他的一部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萧昀可以眨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分不清,萧昀能读懂的是小白兔还是他。
他当然不希望是后者。
萧昀吵吵了一路,又是给他穿衣服,又是捧着他的脸给他贴人皮面具,好容易折腾完了,马车也驶到了目的地。
街上车水马龙,街两边的摊上物什琳琅满目,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正是百姓归家时刻,夫妻并肩,儿童追逐,入目没了皇宫的金碧辉煌、森严凛然,尽是朴实动人的人间烟火气,叫人不经意间卸下所有的重担和枷锁,获得半晌喘息的机会,露出一丝轻松明朗的笑容。
谢才卿立在富丽奢靡的马车边,静静回头望着。
街中一个短褐衣的男子揪着一个小男孩的耳朵:“让你皮!这都几点了还不回家!”
小男孩嬉皮笑脸,任由男子揪着,嘿嘿道:“兄长,能不能不要告诉爹……”
“你听话我当然不告诉爹!不然让他给你吃竹笋烧肉!长记性了没?”
“嘿嘿兄长最好了。”
二人渐渐走远,谢才卿抿了抿唇,脑海里是皇兄罚他的场景。
他不听话,皇兄不会动手,但是会罚他站或抄书。
他记得那时候他特别小,身子又不好,抄着抄着累睡了,早上起来,书就抄完了。
那个时候他还傻傻的以为有田螺姑娘。
萧昀倚在马车边,懒洋洋地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一瞬的谢才卿很真实,让他心头莫名一动,他顺着谢才卿的视线看过去,愣了愣,眼底浮现一丝了然,他抬头扫了眼眼前豪奢酒楼的匾额。
醉仙楼。
谢才卿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萧昀:“陛……”
他看了眼从他们身侧陆续经过的华服之人,立即改口:“我们进去吧。”
萧昀一愣,忽然笑了。
不是冷冰冰的陛下和微臣,“我们”二字,好像一下子他和谢才卿是一路人了。
“进去?”萧昀诧异道。
谢才卿一怔:“不是用膳么?”
“是啊。”萧昀说。
“那怎么不进去?”
萧昀惊讶说:“我没说带你在这儿用膳啊。”
谢才卿看着他们停在了醉仙楼门口的马车:“……”
萧昀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就是之前停习惯了,叫人把马车停在这儿罢了。”
谢才卿茫然点点头:“那……我们去哪里用膳?”
萧昀拉起他的手,谢才卿吓了一大跳,醉仙楼门口人多眼杂,他下意识拨掉萧昀的手。
萧昀说:“戴着呢。”
谢才卿这才意识到他们都戴着人皮面具,于是他又把手塞了回去。
塞完才后知后觉,戴着人皮面具就戴着人皮面具,他为什么要塞回去?
眼前萧昀笑得欢,他这把戏最近已经玩惯了,谢才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慢一拍,总是会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做出一些傻得可爱的事情来。
谢才卿盯着被萧昀握着的手。
“在纠结,我抽出来,我好没面子,是我自己塞进去的,我不抽出来,我也好没面子,我一个男子,被另一个在大街上男子牵着,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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