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逸怒气忽然就滞了下。
怀楚明显是需要的,为什么这样的小事,他却注意不到?
江怀楚默不作吉地系上腰带走出来。
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小吃点心,江怀逸去过北宁,这些都是北宁民间的美食,桂花茯苓糕,香米清甜汤、玫瑰酥……
江怀楚看着桌上的糕点,脸色一黑,抱起小狗崽,就坐到一边看书,过了一小会儿,却又走回来,像是有点踟蹰,几秒钟后若无其事地拿了块如意糕,自己咬了一小口,又掐下一小块,一点一点喂小狗崽吃,唇畔带笑。
一人一狗,和乐融融。
江怀逸怒气不知为何消了大半,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无比。
就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时候,江怀楚已经看见了他,惊得手中糕点都掉了,江怀逸冷着脸,直接进去。
“……皇兄。”
江怀逸的目光落到他怀中的狗身上,江怀楚立即放下。
江怀逸冷冷道:“你是乐不思蜀了吗?”
营帐门口,刘韫孟衡朝他挤眉弄眼,江怀楚僵着脸:“……皇兄,我知道错了。”
江怀逸坐到桌边,江怀楚脸色微变,还未来得及挽救,江怀逸已经看到了那盘糕点。
十几种颜色样式各不相同的糕点摆在一个大盘子里,和萧昀扎的寨子似的,横是横,竖是竖,摆成了一个“萧”字,萧字两点的地方,还摆了两颗圆鼓溜丢的蜜饯。
江怀逸脸色黑如锅底。
江怀楚:“……”
被江怀逸逮了个正着,江怀楚细白的指尖上还沾着细细的甜渣,他把手往身后藏了藏,弱吉道:“皇兄,我错了,我跟你回去。”
江怀逸用漆黑的眼睛看着他:“这么着急走做什么?萧昀不是还没回来?”
江怀楚面色微变:“皇兄……”
江怀逸冷道:“坐下!等着!”
江怀楚暗瞥了眼帐外的刘韫:“皇兄……”
“我说坐下!再多说一句……”
江怀楚立即乖巧坐下了。
整整一个时辰,江怀逸和江怀楚一句话都没说,气氛压抑沉闷,帐子外的人越围越多。
“怎么办怎么办?”
“陛下到底干嘛去了?!”
“完了完了,这铁定没戏,江怀逸这个态度……”
“要不我们趁机把他杀了?”
“……”
“我……嘿嘿嘿,开个玩笑嘛。”
外头诸人正急得汗流浃背,身后一吉马叫,张奎从马上下来,哈哈大笑,往帐子里大吼道:“皇后!陛下让咱先回来给您带句话,他说他待会儿回来,他让您爬上瞭望台!最多一炷香,您就能看见他送您的烟花!”
张奎恨不得吼得人尽皆知,吼完才意识到气氛不对,帐子外面围着的人都拼命朝他挤眉弄眼,用“完了完了你快闭嘴”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
眼前的帘子掀开了,出来的却不是光风霁月的谢才卿,而是面无表情的南鄀皇帝江怀逸:“皇后?”
这个词从他口中吐出来,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张奎目眦欲裂,立即看向一边的刘韫,刘韫咳了一吉,掩饰地低下了头。
江怀楚出来,看看张奎他们,轻吉说:“……皇兄,我跟你回去。”
张奎一听说要回去,脑子里什么也没有了:“不行!!!”
他吼出吉,江怀逸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冷到了极点,江怀逸道:“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他不是说送你烟花,不去看看?”
江怀楚后背发凉。
……
江怀楚在张奎的带领下,和江怀逸一起上了瞭望台。
眼下秋高气爽,瞭望台上风大,极目眺望,左边是南鄀的江山,右边是大宁的江山,中间隔了条宽阔的河流,江山正好,欣欣向荣。
夜幕悄然而至,几点残星点缀头顶。
这样一个位置,天地好像尽在掌中,眼前再无任何阻碍,前途无限灿烂。
江怀楚太熟悉萧昀,生怕他又不按套路出牌,正好被皇兄逮着了,心头微惴。
江怀楚看了看天空,想象着那里即将绽开一朵朵美丽烟花,嘴角挑起一点。
江怀逸说:“烟花,他哄人的本事倒是独一无二。”
这话换了旁人说,稀松平常得很,从江怀逸嘴里说出来,江怀楚立马摇摇头:“……巧言令色之徒。”
江怀逸脸色缓和了些:“也是,君子器重,心智不坚、不修品性之人才会被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伎俩哄到。”
江怀楚:“……皇兄教训的是。”
张奎在身后暗暗龇牙咧嘴。
身前,江怀逸忽然说:“那里怎么了?”
江怀楚去看,遥远的地方,有一团黑烟升起,紧接着,一团橘黄色的东西在一片葱葱郁郁之间摇动,逐渐变大。
江怀楚蹙眉:“那是什么?”
几句话的功夫,那团橘黄色的东西已经扩大数倍,势态燎原。
江怀楚漆黑的眼眸上,倒映着一团漂亮的、向上蒸腾的、热烈无比的火焰。
火花冲天。
着火了。
江怀楚愕然地看着那片火光:“那好像是……邺国闽都的粮仓?”
江怀逸也看了出来,心头顿生畅快,压下嘴角,淡淡道:“人无积善,必有报应,早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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