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家阿婆便撸起袖子要放小板凳了,准备大战一场,却见罗玉松摆了摆手,不让她继续说话,只对男人道:“你可认识祝家阿婆——”
那蓝色衣裳的男人摇头,“我怎么会认识一个庶民婆子。”
罗玉松便道:“众位——这禹山辩论的规矩,咱们也是知道的,各人直抒己见,不会有污言秽语出现,我相信这位仁兄也知道——那为什么一说到休妻和离之事,这位仁兄就变得如此丑陋呢?”
“在下想,这话应该是戳中他的肺管子了。所以他不认识祝家阿婆,却立马开始骂人,进行口头的辱骂——我想问,这种话,这位蓝衣仁兄会对着他的母亲和妹妹或者女儿说吗?”
“他不会,在家里时,他好歹还披着一张人皮,一出来,皮都不披了。”罗玉松道:“那到底是哪句话,让他大庭广众之下开始撕下人皮,没皮没脸呢?”
“是那句生男生女是男人的错?还是那句三妻四妾?亦或者是孝顺父母?”他道:“这位没皮没脸的仁兄,你可是在家中,因为没有生下儿子辱骂斥责了你的妻子,你可是因为妾室一个又一个,惹了身边人非议,你可是对岳父岳母不孝敬,还要求你的妻子时时伺候你的母亲?”
那男人的脸就涨红了,显然罗玉松说的全对,最后憋了半响,骂了一句:“关你什么事情!”
罗玉松就笑了,“不关我事,只是今日是辩论,我见你如此激动,便借你家之事,趁机辩一辩罢了。”
旁边一个认得蓝色衣裳的人就道:“他确实跟公子所说一般——且他因为妻子无所出,已经将妻子休弃了。”
话音还没落,就又有一个人妇人的声音道:“他是个穷秀才,妻子原是富商之女。却自视甚高,嫌弃人家,不仅仅挪用着妻子的嫁妆去青楼装大爷,还纳了一个又一个的妾室。”
“是啊,那年他岳父病重,他还想趁机抢家产。”
就是这般的人,就是这般的事,已经被众人所知,被众人所看不起,可是最后,这穷秀才的妻子,还是只得到一纸休书,连个和离也没有。
这公平吗?
自然是不公平的。
罗玉松便直接切入辩题,“所以说,休妻的存在,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此前,众人总以为女人坐在家里,是享福的,可是我想问问诸君,有谁,想跟妻子换一换身份,做一个妇人呢?”
底下的男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愿意出声。
罗玉松便看向另外一边的姑娘和妇人们,道:“那你们呢,你们愿意跟家中的父辈和兄长,又或者丈夫换一换身份吗?”
“愿意——有什么不愿意的,我阿爹说我算盘打的比阿兄好多了,只是可惜了,是个女子。”
“是啊,为什么不愿意,要是让我从小学阿兄的东西,我也不会差。”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罗玉松便开始真正严肃起来,道:“诸君,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出身为女子,就天生少许多东西。幼年时,她们比你们聪慧,却要被教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长大后,还没在家里站稳,就要去照顾别人的家。”
“诸君称之为美德,那这种美德,给你们,你们要不要啊?”
他们才不要。
他们享受着,还要再踩一脚,心里明明白白,却还要嘴上占便宜,说一句女子轻松。
那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没有机会。”罗玉松肃穆,“因为没有人给女子一个机会,男子轻轻松松可以得到的东西,她们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因为这世上的人,对女子,总是苛刻的。”
“而如今,我们禹国的女子,是有这个机会的,皇太女殿下给了这个机会。”
“在徐州,女子能赚到的银子,能做的事情,已经不下于男子。在徐州,我相信,只要有这个休妻或者和离这个议题,就一定不会像京都这般惹来辱骂。”
“因为徐州的女子和男子都同时认识到——有了女子这份在外谋生的本领,自己这个小家,已经更好了。”
“所以,男子会慢慢的去尊重女子,就好像尊重一个同窗,一个生意上的伙伴,一个官场上的同僚。”
“诸君,此时我们不免再回到最初的一句话——什么叫姻缘是结百年之好,什么是门当户对,诸君,你们当初为什么要成婚?”
这又是一个千古之题了。
当事情从休妻和离到成婚,便又有一波辩论。
有的说是父母之命,有的说是情爱之意,有的说是世俗所致,说到最后,也没有说出一个道理,但是,在这场辩论的过程中,他们发现,他们只要成婚,就需要一个女人。
他们其实需要女人做的事情很多。
需要她们替自己孝顺父母,需要她们生儿育女,需要她们的娘家助力,需要她们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他们甚至想让她们有更多的能力。
比如,她们若是可以替自己的前程铺路就好了。
女子们一听,便勃然大怒,折青被宗童护着在一边,听见一位彪悍的姑娘道:“合着是头磨坊的驴,也没有像这般用的。”
随着女子可以出门做更多的事情,大部门男人们的欲望便又大了些。他们既希望她们照顾好家,又希望她们能外出为家里获得更多的钱财亦或者是机会。
那到了这时候,为什么还要存在休书这种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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