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37页
    奏乐,鸣鞭,张羡龄在尚仪女官的指引下受皇后金册,听了好长一串封后的册封词。都是些很漂亮的话,不过全是文言文,张羡龄就放弃了去辨别其中的意思。
    她老老实实的做一个工具人,尚仪女官要她上前就上前,要她行礼就行礼。等到要向周太皇太后和王太后行礼时,张羡龄特别感谢自己做了护膝。
    行礼毕,张羡龄起身,瞧见不远处立着的朱祐樘。她向他笑着眨了眨眼。
    册封礼之后,是谒告礼。朱祐樘率张羡龄往奉先殿去,向一众先祖告知,她乃是朕之元后。
    穿过悠长悠长的奉先门门洞,便来到奉先殿小广场,雕栏都是汉白玉砌成的,各雕龙凤。
    踏进奉先殿的门槛,光线一下子就黯淡下来。
    这是张羡龄第一次来到奉先殿,她适应了一下昏暗的光线,这才看清了奉先殿里的摆设。乌黑发亮的金砖蔓延开来,黑沉沉的倒映着楠木龙柱。天花板尽是金箔,金光灿灿,给人一种辉煌肃穆之感。老式的宫殿,窗很少,也很冷清,她立在金砖之上,有点发憷。好在身旁还站着朱祐樘,要是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奉先殿之中,那才真是可怕。
    眼前的宫殿被隔成许多小隔间,燃着一盏又一盏长明灯,烛火昏昏。
    一切都是老旧的,除了贡案之上的贡品,每一样都是时令之物,很新鲜。每一月宫里收到新贡品,譬如荔枝之类的时新果子,第一个送到的不是乾清宫或者坤宁宫,而是奉先殿,宫里人称之为“荐新”。
    樱桃老了,换新熟的枇杷。枇杷老了,换西瓜。一年四季贡桌上的食物都是新的,唯独墙上高悬的帝后遗像,一年比一年旧。
    她跪在大明历代帝后的画像与神牌之前,一个个拜过去,从洪武到成化,大明一百多年的历史,都藏在这一幅幅的画像里。
    拜完之后,张羡龄凝眸宪庙老爷画像旁的空白之地,心里觉得很神奇,隐隐生出一种“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豪情。
    几十年后,朱祐樘和她的画像也会挂在这里。不知那时候的大明,会是什么模样?
    结束了谒告礼,紧接着就是谢恩礼,即叩谢君恩之意。
    她向朱祐樘行礼,膝盖一屈,还没落地,就听见他道:“平身。”
    这一声犹如天籁之音,张羡龄起身,眉开眼笑。
    最后一个环节是皇后受贺仪。
    张羡龄端坐在宝座之上,俯瞰一众身穿品级盛装的朝廷命妇。
    奏乐声起,一众命妇在典仪的指引下,齐齐跪下行礼。
    能进宫朝贺的,都是有品级的命妇,有些诰命夫人的年纪足够做张羡龄的祖母,被她们这样拜着,张羡龄颇有些不自在,恨不得一人给发一个“跪得容易”。
    一众命妇的群拜礼毕,她们又分作若班人,五六个人一批,上前来进贺笺,再行赞拜礼。
    张羡龄早在宪庙老爷丧礼之时,就已经将命妇的名字都背过了,此番正好对着贺笺上的姓名认认人。
    第三班命妇进笺行礼之时,其中有一个大美人,即使是平平无奇的命妇礼服,却被她穿出了一种丰姿绰约,艳光四射之感。
    张羡龄不由得再看了一眼大美人的贺笺,原来是礼部尚书施纯之妻,名曰宋持盈。
    一瞧见“宋持盈”这名字,张羡龄便想起来了沈琼莲女官同她说过的一则八卦。说是成化末年有一回命妇朝贺,周太后见一命妇生得极美,便与左右之人感叹,怎么当时选妃竟然漏掉了此女。初听到这故事时,张羡龄还纳闷,就周太后那一贯眼高于顶的性子,能这样夸人?
    如今见了宋持盈,张羡龄便全明白了。
    她全神贯注欣赏美人风采,竟一时忘了喊起。直到周姑姑轻咳了一声,张羡龄才如梦初醒,忙让她们起来。
    等到宋持盈回到一众命妇之间,张羡龄仍时不时地看她一眼。越看,心里越喜欢,想着等会儿一定要寻个机会,好好的同大美人说说话。
    第27章
    宋持盈立在一众命妇之中,始终低垂着头,目不暇视。
    她盯着坤宁宫的白地串枝勾莲栽绒地毯,微微出神。她已经很久没有进宫朝贺了,上一回来,还是七年前的事。
    第一次进宫朝贺,她在临行前将眉毛画了一遍又一遍,惟恐妆容有哪里不妥帖。
    可是进了宫,却还是惹出了事。因为她的这一张脸,朝贺之后,周太后特意让贴身宫女来寻她,告诫她以后不用进宫朝贺。
    宋持盈诚惶诚恐:“妾身有哪里做得不妥当?”
    那大宫女盯着她的脸,摇了摇头:“你生成这个样子,倘若给皇爷瞧见,怕惹出祸事。”
    宋持盈差点哭了出来,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自此以后,每年命妇正旦朝贺,宋持莹都称病不来。
    时光如流水,一晃眼,宪庙老爷驾崩,新君登基,她添了年岁,方才敢进宫贺中宫娘娘册封仪。
    只愿这次不要再出什么差错才好。
    命妇朝贺完毕,皇后赐宴。
    宫女内侍忙着摆桌安席,传膳的内侍一队队进殿,送来珍馐百味,美酒千盅。
    御窑烧就的霁红果盘,堆放着福州橘与洞庭柑,装盘的各色素菜,亦是用萝卜雕花,十分玲珑小巧。
    冬日,样样菜肴都冒着热气,这令宋持莹有些惊讶。那一年她进宫时,光禄寺准备了酒饭,虽不算很糟糕,到也着实不敢恭维。怎么这么多年过去,宫里宴席的味道还好剩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