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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羡龄吐了一回,方才好受些。
    太医院诸人走到半路,又被内侍追上,急着叫了回去。
    又是一番折腾,刘文泰拱手道:“娘娘脉象很稳,并无太大干系。”
    “可她这回难受的厉害。”朱祐樘忧心道。
    刘文泰卡壳了一下:“这……妇人有孕,本是情况不同,娘娘也许是这一下有些不适。若不然,臣开一些安胎药?”
    张羡龄连连摇头:“闻了药味更恶心,没事的,就是不想吃复杂的东西。”
    朱祐樘拗不过她,等谈允贤过来,给出了相似的诊断,他才放下了半颗心。
    他私下里问:“既然不想吃燕窝鱼翅之类的,那你如今可有想吃的?”
    张羡龄侧坐在美人榻上,想了好久,犹豫道:“青菜面?”
    朱祐樘点点头,拿过一个绣枕垫在张羡龄腰后头,让她好靠得舒服些。
    “你先休息片刻,我去煮面。”
    他如今煮面已经颇有心得,不多时,便盛了两碗面来。
    两人就在美人榻旁摆了一个高几,简简单单的用了膳。一碗素面,汤汁清爽、碱水面劲道弹牙,略烫过的青菜绿意盎然,有几样卤菜,外加两枚咸鸭蛋作配料,吃得家常,却很舒服。
    坤宁宫的习惯,是用过膳后散一会儿步。
    这时候太阳大,不好到外头散步,朱祐樘便牵着张羡龄的手,在坤宁宫内走一走。
    寿儿也醒着,看见爹娘,高兴的很,只颠颠地跟在他俩身后。
    后头还有几个宫人时刻盯着小太子,唯恐他摔跤。
    寿儿见朱祐樘牵着张羡龄的手,觉得好玩,迈着小短腿赶到张羡龄身边,想要抓住她的手。
    朱祐樘担心寿儿淘气,便把他抱过来,自己换了只手牵着。
    三人散了一会儿步,朱祐樘想起上午朝臣们的回禀,不自觉抿了抿唇。
    张羡龄一见他这小动作,便知他有烦心事。
    这些年她都观察出来了,朱祐樘生气或者心烦的时候,不吵也不闹,也不会吼着震天响宣泄怒气,但多半会有一个抿唇的小动作。
    她怀孕是大喜事,朱祐樘不可能有什么烦心的,那估计是朝堂的事。
    张羡龄如今早不像刚成婚时那般忌讳,笑盈盈的问:“樘哥哥可有什么烦心事?”
    朱祐樘抬眸看向她,道:“被你看出来了。”语调里带着些宠溺的意思。
    他沉吟道:“原本是打算说与你听的,不过你如今有了身子,我便不想让你烦心。”
    “没事的,我又不是风一吹就坏了。”张羡龄脚步一停,“是不是与织女机有关?”
    思来想去,现如今能与她有关的朝廷之事,也只有这一件了。
    朱祐樘点点头:“不错。”
    他本想讲给笑笑听,左手却被拽了一下。寿儿很不满的望着他,口中喊道:“走,走!”
    这小子,倒真有主见。朱祐樘哑然失笑,只好拉着寿儿继续往前散步,边走边说。
    原来是工部将织女机与鹊桥机推而广之这事遇到了难题,虽然朱祐樘早给他们下了令,但两个月过去,情况却不尽人意。
    虽说看在朝廷的面子上,也有几个大商户开始学着造织女机与鹊桥机,但到底是小猫两三只,不成气候。
    “不应该啊。”张羡龄疑惑道,“这织女机仿线效率胜出两倍有余,为何这些大商户不立刻更新迭代呢?”
    “还是为了一个钱字。”朱祐樘道,“虽说织女机与鹊桥机纺线多,织布快,可因工艺复杂,造价比之寻常纺车要贵。与其换织机,多找一个织工还便宜些。”
    “至于那些小织户,家中积蓄甚薄,更不乐意花钱换纺车了。”
    朱祐樘想着织女机与鹊桥机乃是张羡龄一手促成,怕她担忧过甚,连忙安慰道:“想来也是时日短了些,再给这些臣子一些时间,让他们好好办事,想来可以推而广之,毕竟欲速则不达。”
    张羡龄点点头,笑了笑:“确实,也不可能一帆风顺,也许集思广益,能想出一个好办法。”
    这几日闲着的时候,张羡龄便在思索,到底如何才能将织女机和鹊桥机推广出去。
    说白了,这是一个成本与风险的问题。商人逐利,但更看重眼前之利,至于用长远的眼光放长线钓大鱼,能做到的人并不多。这便造成了有钱者懒得换,没钱者换不起的局面。就像黄道婆造出的三锭脚纺车,明明是彼时领先于世界的纺车,按理说应当迅速使世面上的纺车更新迭代。可直到如今,民间用的最多的,还是手摇一锭纺车。
    如何才是破局之法呢?
    她思索良久,同朱祐樘提出了一个不成熟的建议:“能不能试着办一处官办纺织厂,以作典范,等大家都接受了,再推动民间商人办厂。”
    朱祐樘摇了摇头:“想法虽好,可士农工商,商业到底是末业……官府若插手商贾之事,这纺织又不像盐铁,一定会引起争议。”
    这倒是个问题。
    张羡龄想了想,又说:“那……若是换个名目呢?”
    “什么名目?”
    “譬如说慈幼局和养济院之中,总有一些孤苦无依的女孩子或寡妇,她们也都好手好脚的,有人捐几台织女机、鹊桥机,让她们能够凭借织布有所收入,这应当不过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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