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不算借酒消愁?”
宁琅:“……”这家伙!
两人对峙片刻。
片刻之后,是宁琅妥协了,她恶狠狠地瞪了东朔一眼,被他推过来的小酒杯没动,反倒是抢了那酒壶张嘴就咕噜咕噜起来,相当豪放。
他们体修喝酒都是论斤数算的,小小一个酒杯是瞧不起谁?!
咕噜咕噜了好几口,千金让宁琅给喝没了,“哈——”地吐出口酒气,她一屁股坐回了本来的位置。
问那个正看着她笑的男人:“如何能缓解?让你好过一些?”
宁琅问的是他的病痛。
东朔没吭声。
不知是不是不想让宁琅喝太多,还是就想喝宁琅碰过的那一壶,他半起身,手臂一伸,掠起轻了一半的酒壶,下颚微仰,喉结滚动几下,壶底再落桌时,望向宁琅的眼神几分飘渺几分迷离,还有些些勾人缠人。
便是以这眼神,他慢条斯理地对宁琅说:“要是阿宁肯说声爱我,肯定能缓解一些。”
宁琅狐疑,直觉得东朔是在糊弄她。
但转念一想,要是说句话就能让狐狸……心上人好受一点,那也是值得的。
便压下害羞的小情绪,不假思索地说了:“我爱你。”
紧接着问:“有好点吗?”
却见那狐狸精变成的神仙眉眼弯了,全是笑意,不立刻出声,而是夹起颗花生米嚼了几下,咽了,才不慌不忙地答了话。
“阿宁真好骗。怎么可能一句话就能好点呢?”
宁琅:“……”又是重新审视前任道侣的一天。
这已经不是跟不跟套路走的问题了。
这狐狸精就是欠揍,等收拾。要不是他正不舒服,时机也不太对,她真的要把他收拾一顿。
宁琅正想着要怎么倒过去磨他一顿,有些轻,像是羽毛一样掠过掌心的声音又再响起。
他眼眉上的、嘴边的笑意犹在,温柔得像是能驱散这城中略嫌清冷的云雾的轻风。
他说:“若说不痛,那大抵都是骗人的。不过……阿宁,这是我第一次痛得这么开心,也是心甘情愿的。”
宁琅还没来得及心疼,只听东朔接着说:“但要是阿宁肯亲我一下,就肯定真的能缓解一下这疼痛了。”
宁琅:“……”
顿时什么怜惜啊心痛啊都没有了。
这家伙就是得寸进尺!
寸给了,尺没有,拒绝遂了那个狐狸精的意思,宁琅冷冷地丢出两个字:“吃饭。”
之后又狠狠剜了他一眼,扬声高喊:“店家再上个猪红汤,炒猪肝,能补血的菜全端上来。都要大份的!”
一直盯着东朔的目光很是和善:“吃不完你今天就别想走了。”
不料却被反将一军,只见那神仙一样的人物佯叹一声,云淡风轻地说:“那看来我们今天要留在城里过夜了,距离抵达隐门又晚了一日。”
宁琅:“……”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东朔这么能说会道??
……
两人最终还是没当日启程,而是在人间不知名的小城里多逗留了一夜。
倒也不是出于什么太特别的原因,只是中午用膳的时候,偶然听到酒楼外的小姑娘莺莺啼啼,讨论着今夜的华灯会上要穿什么好,扔给情郎的香囊做得怎么样了,便决定看完这华灯会再走。
前世……宁琅的前世,姑且也看过世俗界的灯会,只不过却没跟东朔一块看过。
前面的时候,是东朔每日忙得不可开交,忙着降妖除魔,约好了要看,却一直没能一块看。后面的时候,是宁琅没空,就算有空,她宁可多看两眼魔的脑袋,也好过那没什么意义的纸灯笼。
如今若能把两人的遗憾一块补上,才不枉重活一遭。
便等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两人出了门,逛起了这华灯会。
大街小巷上灯不少,人也不少,于是那手,自然而然就牵到了一块。
买过花灯,猜过灯谜,吃了夜宵,看过凡人男女情投意合,也见过形单影只的孤鸟黯然伤神,择了一处高地休息,远观连绵花灯。
虽然是伪装成了凡人,但也没必要伪装得太彻底。
即是要赏夜景,当然是要选风景最好的地方。
于是拎着一堆的酒水小吃,好几个可爱精致的花灯笼,光明正大地坐在了城主府的屋脊上。
从城主府最高处远眺去的风光便是好。
今天日头里的水雾便重,到了夜晚也没全散去,眼下从高处一望而去,只见朦胧雾海中是茫茫灯海,晕开了似的橙黄灯光在薄雾中若隐若现,美得让人心都柔软起来。
温柔晚风一吹,更是觉得整个人要化了融入这夜色之中。
不经意间从雾海中瞄见人头攒动,记起了什么,东朔侧首,问身旁人:“阿宁,我的香囊呢?”
香囊是没有香囊的,炸花卷倒是有,宁琅用竹签子从油纸袋里扎了个炸花卷送到东朔嘴边。
炸花卷太大一块,东朔就咬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则去到了宁琅的肚子里去。
细嚼慢咽了嘴巴里的香酥柔软,东朔没被打发,固执追问:“我的香囊呢?”
“以后。”
明明听上去只似是简单又不走心的推脱,东朔倒分外开心。
不再纠缠着说要什么,而是收回了视线,重新落于雾海灯影之上,目光随之悠远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