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慧告诉她了,那仇羡是毕大人的前外甥女婿,那外甥女送公爹入土,回来时成了一罐骨灰,毕大人姐弟难以接受。
温宴登船,是想试着打听些陈年旧事。
温婧怕配合不好,反而拖温宴后腿,便做个乖巧人,观察仇苒,也观察温宴。
温宴还在引仇苒说话,说失足、说救治、说后来仇羡点火。
温婧越听越是佩服,若不是她知道温宴有所图,根本不会从问话里察觉诱导,亦不会有任何排斥,只当是话赶话、顺着就说下来了。
随着仇苒的讲述,温宴时而吃惊,时而难过,表情拿捏准确,情绪极其到位。
难怪,曹氏让她和温慧向温宴多学着些。
温宴这主导局面的本事,就足够让她学很久的了。
思及此处,温婧也不好再走神,赶紧一块惊讶、难过。
她虽然不会引导,但这点表情还是能做的。
不过两刻钟,仇苒就对温宴敞开了心怀。
“以后都在京中生活,一定要多往来,跟你们说话,我高兴极了。”仇苒道。
温宴亦笑着点头:“我叔父是刚刚调任到京中的,我还不知道我们抵京后住哪里呢,姐姐家住在哪儿,我们安顿好后去找你玩。”
仇苒起身,到书案前写下详细住处,将纸轻轻吹干,交给温宴。
温宴笑道:“姐姐的字写得真好看。”
温婧亦附和:“真的是,姐姐真是厉害,花绣得栩栩如生,字也写得好。”
仇苒脸颊微红:“都是我母亲教的。”
三人絮絮说了快一个时辰,夜深了,温子甫让人来唤她们回去。
仇苒依依不舍:“若是明日这船还是走不动,你们再过来吧。”
温宴应了声,与温婧一道离开。
温子甫站在厅室外的走道上,脸上泛着酒气。
温宴往里扫了一眼,仇羡醉倒在桌上,两个小厮正扶他起身。
仇羡站都站不直了,还与温子甫喊:“还喝、还喝!”
仇家的管事不住与温子甫赔礼:“让您见笑了。”
回到自家船上,温子甫让温婧先走,这才按着眉心与温宴道:“他知道我是去接任顺天同知的,就说他和毕大人有些关系,只是因为误会,毕大人很讨厌他。
你说得对,他自负又放诞,话题全绕着毕大人展开,甚至直言毕大人质疑他杀妻。”
更夸张的是,仇羡不晓得是不是太醉了,竟然摇头晃脑地问温子甫:“温大人,你看我这人,像是个会杀害发妻的吗?”
只是,温子甫也喝不动了,他酒量就这么些,再喝,也许失言的就是他了。
温宴道:“仇苒很单纯,对初初认识的人也没有什么防备心,当年旧事,从她的描述里,就是一场意外。”
温子甫颔首:“不早了,宴姐儿回去休息吧,明日再说。”
一夜无话。
温宴在第二日天明时被惊醒,她冲上甲板,看着仇家的船上,仇羡又是痛哭又是大叫。
“你明知道她有夜游症,你怎么能不关好门!”仇羡喊得撕心裂肺,从甲板上抱起一人,“阿苒、阿苒!”
温宴怔在了原地。
她看到,那个被抱起来、一动也不会动的人,是仇苒。
仇苒死了。
第123章 兄妹
被惊动的不仅仅是温宴,温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赶到甲板上。
堵在这条河道上的其他船只,亦有人循声出来,指着仇家的船交头接耳。
温婧下意识地握住了温宴的胳膊:“三姐姐,那是仇姐姐?”
温宴轻轻应了声。
曹氏听说是两人昨儿才结交的姑娘,合掌连声念着“阿弥陀佛”。
仇羡瘫坐在甲板上,整个人失魂落魄,一个小丫鬟抱着厚厚的锦被出来,他才醒过神来,一把将被子夺过去,把仇苒裹得紧紧的。
温宴抬头看向边上的温子甫。
温子甫微微摇了摇头,让人搭了木板,走了过去。
“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温子甫长叹一口气,“知会衙门了吗?”
仇羡木然抬起头,看着温子甫,愣了好一会儿才有反应:“我不知道,好像报了。”
温子甫又看向管事。
“报了,”管事苦笑着道,“清早上,船夫起来方便,瞧见有样东西勾在绳索上,看着像是个人,喊大伙儿救人。我们都以为是别家有人落水了,捞起来一看,是我们家姑娘……真是……”
那时候天阴蒙蒙的,看不清楚也不稀奇。
温子甫问:“刚听说,仇姑娘有夜游症?”
管事点了点头:“一直有这病,请好些大夫看过,时好时不好,无法根治,爷和姑娘都说算了,守夜的注意些就好了。
没想到,昨儿晚上,妈妈忘了锁门了,姑娘又正好犯病,走出船舱摔下水去。
大半夜的,谁都不知道,等捞起来了早没气了……”
照顾仇苒的冯妈妈痛哭不已。
温宴也踏着木板过来,与仇羡道:“仇姐姐走得突然,甲板上冷,给她换一身干净衣裳吧。”
仇羡如梦方醒,松开了仇苒,与那妈妈道:“你替她换身好看的,梳个头。”
冯妈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温宴拽着起身。
她左右开弓,打了自己好几个耳刮子,整个人看着才清醒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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