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以骁道:“皇上问,陈大人是不是事先与我商量好了。”
陈正翰一张脸瘫了。
得亏四公子还就是四公子,皇上也没有立储之心,不然,“私下商量”被有心人夸张成了“结党营私”,那他多冤!
毕竟,没有结党,更没有商量。
要不是关心皇上到底怎么处置沈家,陈正翰都想把霍以骁赶出都察院衙门了。
四公子透彻是透彻,就是嘴巴不讲究!
等霍怀定回京,陈正翰要好好跟他说道说道,千万得让四公子注意着些用词,自己一把年纪等着告老了,实在经不住吓。
陈正翰瞅了霍以骁两眼,问道:“皇上答应了吗?”
这下,霍以骁老实答了:“皇上说知道了,他思量了好一阵,我听口气,不是敷衍。”
陈正翰摸了摸胡子。
他下意识想问问,霍以骁到底是怎么劝说皇上的。
话到嘴边,猛得又咽了回去。
四公子能说服皇上,那下得肯定都是猛药,而那些猛药,也只有当儿子的能跟老子说,外人开这个口……
陈正翰当不了那个能开口的人。
学不了,用不上,罢了,他还是别知道了。
“不是敷衍就好,”陈正翰的心落了一半,拍了拍额头,道,“看我这记性!霍大人和折子一块送回来的,还有一份家书,我取来给你,你正好带回大丰街,我就不跑这一趟了。”
霍以骁自是答应。
待下衙后,霍以骁先去了趟霍家。
霍以暄在书房温书。
离殿试还有几日,考生们都不敢松懈,唯恐最后几天的放纵会变成放榜时的追悔莫及。
殿试只列排名,没有落选,可谁不希望自己的名次好一些呢?
朝堂官员观望案情发展,老百姓们则私下念叨着沈家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看他起高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了”的存在,但考生们的专注点截然不同。
外戚、私运、边关防御、铁器外流等等,古往今来,但凡能沾上一丁半点儿的典故,都被重新巩固,整理出各种角度的策论题目,一遍遍写、一遍遍改、一遍遍背。
霍以暄也在准备。
香居书院那儿,也有杏榜提名的学生,这些天,杜老先生他们列了不少题目出来,让他们自己去想、去解。
温辞虽不参加殿试,但杜老先生也给了他一份。
写文章,从来不嫌多。
读书破万卷,下笔也不能少。
老先生还说,若是霍以暄、戴天帧他们不嫌弃,也可以拿去看。
殿试就是各凭本事,一样的题,写出什么样的文章,看是各人能耐。
霍以暄没有推辞。
霍以骁进来的时候,霍以暄刚刚改完一篇。
“大伯父送回来的家书,我顺道给带回来了。”霍以骁挥了挥手中的信封。
霍以暄从书案后起身,走过来接了信,一面拆火漆,一面嘀咕道:“我猜是给母亲的,指不定一长串,全是腻腻歪歪。”
霍以骁不由笑了一声。
火漆拆开,信封里取出来的不是信纸,而是两个信封。
一个写着“暄仔”,一个写着“夫人”,后一封又盖了个火漆。
霍以骁看到了,更乐了。
霍以暄连连摇头:“又盖个火漆做什么?别人还能稀罕看他那些酸溜溜的话?反正我是不稀罕。”
他只看写给他的。
不多,一张纸,连带着信封都薄。
几行字,很快就能看完了。
内容也都在意料之中。
知道殿试在即,老父亲在边关很是关心儿子的状况,希望他能好好发挥。
“我真不紧张,”霍以暄道,“很多考生,连皇城宫门都不清楚,我再怎么说,小时候也爬过常宁宫的墙。”
他很清楚,在殿试时,他比一些考生有优势。
有一部分考生,并非是学业不过关,他就是紧张,情绪上放不开。
皇城威严,往应试的大殿里一坐,有些人直哆嗦。
当然也会有心宽之人,在哪儿写文章都一样,但大部分人,对皇权心生敬畏,都很难在那一刻泰然处之。
霍以暄是真不怕。
他连御书房都进过,小小年纪就抬着头答皇上问话,坐在大殿里写文章,根本不算什么。
“既然不紧张,”霍以骁看想霍以暄,“考个状元回来?”
霍以暄啧啧摇头:“骁爷,你比我爹都凶!他老人家这辈子也没有想过我能中状元。”
霍以骁道:“乌嬷嬷说,殿试那天给你们做状元糕。”
霍以暄听了更乐了:“我也吃,戴天帧也吃,那怎么算?骁爷你去御书房,让皇上御批两位状元郎?”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是逗趣解乏而已。
给霍大夫人的家书,有婆子送往后院。
霍以骁听霍以暄说了些牢骚话,也就离开了。
翌日早朝,霍怀定送回来的消息让金銮殿里阴云密布。
皇上铁青着脸催促三司,无论是岭南还是北境,必须速查,尽快查出一个结果来。
接连几日,折子快马抵达京城。
南边的进展不乐观,林场咬死了原木交给朝廷时并无问题,后续夹带跟他们这处无关,石场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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