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怪朕,朕太伤心了,没有发现她闭气了。
她收服了平日给他看诊的太医、医婆,他们确认了她的死,最后收殓的又都是她身边的人,朕根本不知道被摆进棺木里的根本不是她。”
霍以骁继续问:“那您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没有死?”
“冬末,”皇上道,“孔大儒给朕捎信,说在江陵城遇上和你娘极其相像的人,还是个双身子的。
朕一听就知道事情不对了,孔大儒如此谨慎,若没有九成九的把握,是不会写这么一封信的。
朕当时不能离开京城,只能悄悄让几个亲随南下寻人。
也亏得是去了,要不然……”
要不然,他连以骁都救不回来。
“沈氏不知道从哪儿得了消息,派了人手一路追寻你母亲……”皇上深吸了一口气,嗓子喑哑着,他伸手去拿茶盏,再一看,里头空了。
这时候,自是不能叫吴公公进来伺候茶水。
霍以骁起身,提着茶壶给皇上续了一盏。
这时候也顾不上讲究什么凉的热的,能喝就行了。
皇上一饮而尽,道:“这期间的事情,朕都是听孔大儒说的。
沈氏猜疑得更早,太后只知道你母亲兴许没有死,却不知道她有身孕。
朕当时已经续娶了,太后可能是想拿你母亲来让朕更听话、让朕投鼠忌器。
你母亲察觉到了有人在找她,这才把路线改了再改,一路向南,偏偏遇上南方水患,被困在了江陵。
水退去后,她月份大了,身体吃不消,便没有继续上路,留在江陵养胎。
孔大儒云游到江陵,发现了她。”
霍以骁的眉头紧蹙:“沈氏的人找到她了?”
“是,”皇上道,“在你出生前。
孔大儒没有打搅你母亲,只悄悄地安排了人,你母亲又十分小心,这其中麻烦,孔大儒没有细说,但朕想得到。
没敢惊动她,朕派去的亲随也想方设法给沈家的人布迷魂阵,想让他们觉得你母亲真的已经病故,赶紧回京交代就行了。
偏沈家那几个愣头青,最后还是找到你母亲了。
将要临盆的肚子曝光了。”
霍以骁一面听皇上说,一面整理着思绪,问道:“可沈氏这么多年一直不知道我的出身,如果他们发现了我娘,皇太后不会想不到被养在霍家的孩子是谁生的。”
“因为没有活口了,”皇上看着霍以骁,“沈家派去的人,没有一个活着走出江陵,朕的那些亲随,将他们灭口了。”
霍以骁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那些亲随呢?”
下意识地,皇上想回避这个问题。
可现在不说,似乎也无法应对。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战死。”
霍以骁的心倏地沉了下去。
第733章 那该由谁负责?
有那么一瞬,霍以骁怀疑这个答案。
可他看到了皇上眼底浓浓的痛。
所有的怀疑,全部消散了。
对当时在皇权争斗里步步为营、如履薄冰的八皇子而言,亲随是他最能信任、最能放心的人,那都是他的左膀右臂。
那些人对八皇子,一如隐雷对于他一样。
温宴说过,不论是漱玉宫里伺候的内侍,还是他们在大丰街陆续添的人手,他会信任的,只有最早在霍家大宅里照顾他的人。
比如隐雷、比如邢妈妈。
其他人,再是机敏,也不及旧人心安。
因此,皇上此时的回避,并不是因为说谎,而是因为真相残酷。
这个答案,会让霍以骁意识到,他这个儿子的命,是皇上最信任的人的牺牲保下来的。
皇上似是不想让霍以骁想太多,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去江陵的人手不多,多了容易会让京里察觉。
本以为真就瞒天过海了,谁知功亏一篑,不得已出杀招。
只是,他们与沈家的人数比起来是弱势,伤亡惨重。
你母亲难产,已是强弩之末,孔大儒无法事事顾忌周全,只能把你抱走,以免落在沈家手中。
藏了三天,沈家的人全部灭口,孔大儒想救朕伤重的亲随,没救回来。
孔大儒带着你一路北上,又递消息给朕、问朕怎么安排你,要是无法妥善安置,他带着你走,应能护你长大。
朕犹豫过,刚巧孔大儒又得了霍怀任的状况,朕觉得是机会,请孔大儒说服霍怀任。
因着太妃娘娘养育了朕,朕与霍家亲厚,霍怀任答应了。”
霍以骁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真相吗?知道我是谁生的吗?”
“他不知道,”皇上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太妃娘娘不知道,霍怀定也不知道。朕只说你是熙嫔所出。”
再是他的眼皮子底下,也必须小心再小心。
沈家派出去的人手都死在了江陵,但沈家迟迟等不到回报、疑惑未消,许会再派人手。
这一次,郁薇死了,沈家不可能再找到人了。
可他们毕竟起疑过,只是不知郁薇生了孩子,他得给霍以骁的出身再施一层障眼法。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熙嫔娘娘呢?”霍以骁问。
“病故,”皇上道,“她父亲走得突然,太后要彰显仁慈,让她出宫奔丧,等她父亲百日后再回。她当时苦恼和朕的关系,又逢父亲离世,她前路未卜,郁郁寡欢,一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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