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丫头中,七丫头颤颤巍巍,见了人便躲,跟她姨娘似的,着实令人不喜,十二丫头又呆头呆脑,瞧着呆笨,也甚是无趣,他嘴上说最喜欢乖巧懂事的六丫头,实则大大咧咧、横冲直撞的九丫头卫姮却是最对他的脾性,五老爷喜欢真性情的人。
当初七丫头得了天花,他本是有些怜惜的,可是后头得知那小丫头片子竟然故意带着一身病气偷偷溜出去过给了六丫头,导致六丫头也跟着差点性命不保一事儿令他震怒,尽管,一个四岁多的孩子哪里来的那么些个花花肠子,他也曾生疑过,可架不住媚儿的哭诉的,又加上两个孩子同时染病,唯恐性命不保,又唯恐传染牵连至整个府里,他便咬牙牙,狠心将病重的七丫头给弃了。
这大半年以来,其实偶尔也想起过庄子里那个被打发走的女儿,不过,每每逼着自个忘怀,好像,忘了就权当做没有发生过那么一遭似的,待双眼一闭,第二日醒来,该干嘛照旧可干嘛,该快活照样也可以快活,舒心自在的日子总比那烦闷的日子好过吧,日子久了,好像真的不曾发生过似的。
如今冷不丁人又回来了,他半眼未曾瞧过,嘴上说忘了,其实,唯有自个心里清楚,有那么几分没脸瞧罢了。
如今被兄长逼着过来了。
目光细细在那张小脸上端详了一阵。
从前那张小脸肉嘟嘟的,跟个白面大包子似的,肉滚滚的,两腮垂在两颊两边,好似随时随地要坠落了下来似的,那样胖嘟嘟的将五官全部遮掩住了,如今脸瘦了下来,他还一时有些没认出来,待瞧清楚了五官,五老爷收起了折扇,往手心里敲了敲,怎么觉得这张笑脸那么眼熟了,哦,竟然跟他生得有几分相像呢。
他生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奈何府里几个丫头片子,没一个像他的,六丫头相貌清纯,可五官却不显,七丫头就是头小猪,雄壮雄壮的,更是与他沾不上边,十二丫头跟她生母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唯有九丫头生得雪白可爱,除了那双眼睛小了点,那嘴,那鼻子都生得随她生母,倒叫五老爷喜爱,谁叫他是个以貌取人之人呢!
如今,见到七丫头这张小脸,五老爷双眼顿时微微亮起,整个人显得有些新奇与兴奋。
他素来以自个的容貌为荣,镇日凭着这张脸招摇过市,就没有搞不定的姑娘,卫家五郎君从前可谓是元陵城第一美男子,他这副谪仙的容貌怎能后继无人了,如今,见小卫臻小鼻子尖尖挺翘,小嘴粉嘟嘟的,小下巴尖尖的,除了肤色因落了病根显得有些黄,哪哪瞧着分明都随着他,妥妥的一副小美人胚子呀!
五老爷顿时有些兴奋的凑过去,想要再仔细瞧上一瞧。
却未料,正在此时,原本紧紧闭着的那双眼睛冷不丁睁开了,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他瞧着。
五老爷一愣,没想到对方忽然间醒来了,一下子未曾反应过来。
父女二人直勾勾的对视着。
就在卫霆祎咳了咳,准备开口说话时,却忽而见罗汉床上的那个小人儿朝着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双眼一闭,抱着被子转过了身去,又呼呼入睡了。
五老爷眨了眨眼,只以为自个瞧错了,过了好一阵,嘴里“嘿”了一声,正要上前查探一番,瞧瞧到底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却未料正好此时映虹过来了。
映虹瞧见他的举动,不知他要干嘛,赶紧疾步走了过来,面上只笑眯眯道:“老爷,您怎么来了!”
说罢,忙又压低了声音道:“七娘子睡着了,正病着了,当心给您过了病气!”
五老爷闻言,这才支起了身子,扭头瞧了一眼,见来人是虹丫头,便指着卫臻的小背影,笑模笑样的冲映虹道:“这小丫头片子好大的胆子,竟敢瞪你老爷我!”
映虹闻言有些惊讶,嘴上却笑呵呵道:“怎么会,老爷您定是瞧错了吧,七娘子睡下了,怎么会瞪您了,而且七娘子如今刚回府,有些怕生,胆子小着呢,哪里敢瞪您了。”
五老爷素来温和,在女子跟前历来无甚脾气,到了荣安堂每每喜欢逮着老夫人院子里的小丫头逗逗,映虹几个年岁小,倒是不用避及,也不惧怕他,相反,还十分熟稔。
五老爷听了映虹的话也没反驳,只复又扭头往那罗汉床上瞅了一眼,眉头微微一挑,提步来到软榻旁,往上懒洋洋的一趟,道:“今儿个下午老爷我便在此处歇着了,你叫外头那两个小丫头进来给老爷我锤锤腿,回头再备些茶水点心来,哦,对了,今儿个厨房是不是熬了腊八粥啊,去给老爷端两碗来,老爷我这会儿可饿坏了!”
今儿个午膳还未来得及用了,便被大哥好是一通黑脸教训,并勒令他今儿个晚膳前,不准出这间屋子,得好好陪陪那个连爹爹都认不全的女儿,于是,为了送上门来给人认全这张脸,卫霆祎今儿可是走不了了。
映虹一听,便知是个什么缘故,只捂嘴笑眯眯道:“原本老夫人还担忧老太爷走了,没人降得住老爷,却不想,如今大老爷竟来了,老爷往后可得当心着些,奴婢瞧着大老爷简直比老太爷还要严苛呢!”
映虹打趣着,见卫霆祎瞪了她一眼,忙改口恭恭敬敬道:“得了,老爷您且歇着,奴婢这便去忙活。”
映虹出来将两个小丫头打发进来伺候,自个亲自去了一趟厨房备了些个酒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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