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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人,素来是睚眦必报,前世沈凝霜害死了沈曦,便是生生世世他也不会放过她。
    原本是想着,这女人若是这辈子安安心心的做个好姐姐,他也不会动手。
    可没想到她还是主动送上了门来。
    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徐述微微一笑,说道:“二姨快坐吧,”替她斟了一盏热茶递过去,“二姨年纪还轻着,切不可妄自菲薄。”
    沈凝霜接过热茶在手中握着,眼中慢慢有水光闪动,“也就是王爷不嫌弃我,旁人虽是嘴上不说,可一知道我是个寡妇,前头男人是病死的,恨不得都躲得远远的,嫌我晦气……我这年纪不上不下,家父又早早的去了,留下我与娘孤儿寡母,便是日子再艰难,也得打掉牙齿往肚里咽……你瞧我,怎么说起这个了。”
    说着,想从腰间找出帕子拭泪,可是摸了半天,却愣是没找到。
    “用本王的罢。”
    忽然有双骨节分明的大手递过来一条帕子。
    沈凝霜抬起头,徐述离她不足一尺,她可以清楚的看到,男人清俊的脸上噙着一抹温和儒雅的笑,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视与恶意。
    他的嗓音尤其低沉清冽,仿若在炎热的夏日里踏入了一汪清凉的泉,叫人忍不住想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
    沈曦睡了约莫半个时辰就醒了。
    喜鹊将她扶起来,递过来一盏茶凑到她的嘴边,“王妃不再睡会儿?”
    “不睡了。”沈曦喝了口茶水润喉,又用湿帕子擦了擦脸,神思才清明了些。
    她今日分明才抿了两口果酒,怎么就这般困倦?
    “二姐呢?”她捏着眉心问道。
    喜鹊说道:“许是去老夫人院里看戏了吧,自王妃睡下了就再也没回来。”
    沈曦简单的洗漱了下,提着裙子往临安长公主居住的福寿堂赶去。
    松寿堂。
    此刻这出满床笏已唱到了最后一折,临安长公主不在,婢女道是长公主去卧房里小憩了一会儿,马上就过来,偌大的院子里零散坐了几个人,有沈曦的舅母一家和几个表嫂一家,却独独不见沈凝霜与郑慕兰。
    沈曦担心沈明琰和郑慕兰这事成没成,便先问起了郑慕兰,舅母郑夫人说道:“诶,这孩子刚才回来了,又脚步匆匆的回了自个儿房里,我还道她是怎么的了。”
    沈曦自告奋勇,“我去看看。”
    话是这么说,但她听着舅母的描述,就觉得这事黄了,不过也没出乎她的意料。
    沈曦来到郑慕兰的房间时,郑慕兰正在绣小绷,见着她进来,便放下了笑着说道:“睡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那果子露就是品着清甜,后劲儿可大。”
    吃席的时候,沈凝霜说这果酒好喝,给她斟了好几盏,沈曦看着她喝了没事,一不留神也就喝多了。
    “二姐姐说这酒好喝,那她应当也喝了不少,也不知她是不是也找个地方睡去了。”
    说着打发喜鹊出去寻沈凝霜,待人走了,便关上门凑上来问道:“表姐,我大哥和你说什么了,你和我说说呗?”
    郑慕兰脸上慢慢晕染开一抹淡淡的红晕,她拿起小绷来,垂首低语,“没说什么。”一针下去,白皙的柔荑绕着那朵兰花一圈又一圈,就是不肯回答沈曦的问题。
    问得烦了,她干脆赏了沈曦一记爆栗,“你这丫头,忘记祖母是怎么嘱咐你的了?日后不许再做这种保媒拉纤的活计。”
    沈曦捂着头哼哼,委屈巴巴道:“哎呦,我疼,好疼啊!”
    郑慕兰到底是疼表妹,放下手中的针黹给她揉额头,轻叹道:“都嫁人了,怎的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你大哥……人很好,可是我、我与他不合适。”
    话说到最后,语声渐悄。
    沈曦心里其实是有些急的,毕竟郑慕兰眼看着就奔着十八去了,在别人眼里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表姐这么好,外头那些嫌弃她的男人真真是瞎了眼。
    不多时,夏嬷嬷走了进来,说是临安长公主醒了,正四下找姊妹二人呢。
    沈曦说道:“我先去看看我家二姐,也不知她去了哪儿,可别迷路了才是。”
    夏嬷嬷与郑慕兰走后,沈曦又在屋里等了一会儿,眼看天色已是不早了,便走了出去,正巧碰见喜鹊与沈凝霜的婢女莺儿一道从游廊上过来。
    莺儿屈膝,歉疚道:“王妃,姑娘出来散步时不小心迷了路,奴婢适才也没找见她。”
    沈曦拧了眉,问道:“看清楚是去哪个方向了么?”
    莺儿便一指,沈曦说道:“那是菊院的方向,我们去找找看。”
    *
    沈曦走到菊院的院门口时,隐约听到里头传来一阵清越的琴声。
    是……蒹葭?
    这首曲子,沈曦以前听沈凝霜教过沈晴。
    可是,虽听着是一样的曲调,感觉起来却大相径庭。
    沈凝霜的蒹葭,更柔美温婉,仿佛听者能看见一位正在水之湄畔翩翩起舞的伊人,舞姿轻盈而勾人。
    而现下的这曲蒹葭,则带了几分清幽深远,看不到什么美人,只有眼前被晨雾笼罩的一江春水与沐浴在熹微日光下的随风飘摇的芦苇,令人听了心神为之一静。
    一时曲毕,有人拊掌赞道:“王爷曲意深远,凝霜甘拜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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