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冰嘴角牵起微笑,“这里是学校,大概相当于上清门的授业堂。十六岁到十八岁这三年,我就是在这里度过的。”
连沉瞳孔微缩,“师尊芳龄几许?”
“十八岁那年一觉醒来,就看到沉儿泡在乌木浴桶里。”想到她第一眼就把连沉光着上半身的模样看了去,曲冰脸上有些发热。
她继续前行,打算带连沉去食堂看看。往前走出好几步才发现,连沉没有跟上来。
“沉儿?”
连沉定在原地,眼神古怪,“师尊……年龄这么小?”
对比修仙界动辄几百上千的年龄,她的确“小”。让连沉唤她师尊,好像是有那么些不像话。
曲冰忍不住弯起双眼,嘴角微微翘起,“抱歉啊,占了你便宜。”
暖阳洒在她此刻的表情上,一时分不清灿烂的到底是阳光,还是她。
爸妈工作忙,她一直是在食堂里解决的吃饭问题。高中食堂里的菜品相对单一,曲冰都能猜出下周的菜单里有什么。
“我的世界里,所有人都是凡人。生老病死,寿数百年,食五谷杂粮,存七情六欲。虽不能御剑飞行,但可以乘飞行器扶摇直上;虽没有灵力和传讯玉简,但任何一个人在任何地方,可以通过无形的网,联系到另一个人。”
她又指着教务楼,“那里面有三层的图书馆,可以免费借书。我参观过理想的那所大学,图书馆独立成栋,占地面积广,环境特别好。”说到这里,她的眼底浮现出真挚的向往。
体育场上,年轻男女并肩而行,不紧不慢双脚压着橡胶赛道。校园广播里放着当下流行的音乐,节奏丰富多变。
曲冰歪着脑袋,及肩直发丝丝缕缕垂下,“学校看完了,带你看看我家怎么样?”
连沉抿唇点头。
曲冰素手一挥,一幢三层楼高的砖红色独栋别墅赫然显现。
“我家就在里面,来。”她一手拉起连沉,一手推开镂空的铁门。
穿过小小的,种满鲜花的庭院,朱红色大门就在眼前。
或许是近乡情怯,在家门口站定,曲冰莫名觉得,没有勇气进去。
被连沉握着的手上传来不轻不重的力道,她转过头去,正对上连沉关切的眼神。
深吸一口气,曲冰推开大门。
客厅里,拖鞋曳地的声音传来,“姐!你有没有看到遥控器?今天有球赛。”一个长相酷似温彦的男孩子闯入连沉的视线。
男孩留着精神的短发,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此刻正焦急地在沙发靠垫后翻找。
沙发旁的高几上,一盆开得正郁的蝴蝶兰低垂着玫红色的花株,格外显眼。
“就知道嚷嚷,你姐又不看电视。”身着家居服,戴着黑框眼镜也难掩容色清丽的中年女人放下手中的茶杯,双手对着手机飞速打字,“找找电视机柜。”
电视机柜不远处,一架钢琴独占一角,幽幽散发亮黑色光泽。
“找不到就算了,来来,咱爷俩用平板一起看。”身材微胖,仍能看出几分儒雅的中年男人站在楼梯上,向男孩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好咧!”男孩像一只豹子,三步并作两步穿过曲冰的身体,向楼梯奔去。
曲冰转身望着楼梯上几乎等高的两具身影,眉眼温柔,“我爸和我妈,还有弟弟曲焱。曲焱是不是跟温彦长得很像?”
明明嘴角含笑,眼眶却逐渐濡湿。记忆中再平凡不过的周末此刻重现,竟让她这般怀念。
她真的,好想家人。
眼前的画面逐渐褪色、消隐,曲冰蓦地觉得心里头有什么特别特别重要的东西,被一点点掏空。
连沉在画面消失前转身将她揽进怀里。手掌是温暖的,神识也是温暖的。曲冰觉得她仿佛掉入温泉里,因为有泉水的抚慰而慢慢情绪平复,慢慢陷入恬静安然的睡眠。
彩色风铃摇晃,发出清脆的声音。有点痒,曲冰睁开眼睛,入目是如瀑长发及专注的眼眸。
连沉的指腹在她下颌有一搭没一搭摩挲,之所以觉得痒就是因为这个。
她此刻枕着连沉的腿,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头疼,为什么连这种程度的神魂接触,也是她先昏睡过去?这没道理。
“醒了?”
“唔。”
“师尊,我们离开这里吧。”
曲冰有些错愕,之前说想在这里多留一会儿的,也是连沉。怎么改主意这么快呢?
不过她确实也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海泽之境里,没有支撑她留下来的,数量足够多的伤患。
为爱鼓掌致伤什么的概率太小。倒是有那争风吃醋打架斗殴受点小伤的,但过了这受繁衍召唤的季节,岛上该只剩下一地鸟_毛了。
离开之前,曲冰给慕舒做了个复查。
慕舒如今已经可以清晰地“啊——”,声带也没有问题,只不过太久没说话,许多音已经不记得如何发声。
“像这样留意我的嘴型,多看多尝试,很快就能重新说话。”
虽然曲冰这样指导,但慕舒只要一看到她,眼神还没晃清楚,已经先脸红低下头去。
银白色的长发在头饰下光滑服帖。明明既乖巧又漂亮,该很受欢迎的,偏偏这么害羞。
“我很快会离开这里,后会无期,希望你求偶成功。”
曲冰正在收拾芥子袋的手腕蓦地被抓住,眼前的慕舒急得眼睛泛红,连连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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