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又问,“朕是指你的生母。”
皇帝的眼神已经带着几许迫切,赵慎却无动于衷,淡淡道:“回皇上,微臣听闻她早些年就不在人世了,微臣并未见过。”
眼下虽已深秋,但还不至于冻人手脚。
皇帝此刻却是手脚一阵冰寒,入缀冰窟,她.....不在人世了?
不对!一定又是赵凌干了什么好事!
当年赵凌为了给王家求情,在殿外跪了一夜,还上了死谏,他既然救了赵慎,一定也会救了她!那时,赵凌总会“恬不知耻”的“宁妹妹”的叫她,虽然赵凌对她并无男女之情,却是十分爱护她。
赵凌一直是皇帝最头疼的一个人,为了给太子清除障碍,他这才大力扶植顾家,又借刀杀人,让温茂盛去除了赵凌。
此刻,皇帝头一次如此的期盼着赵凌还活着!
若是赵凌此番能脱险,他一定会考虑放过赵凌一回。
皇帝的喉结滚动了数次,在一阵安静之中,他说了一句:“你今日陪朕用午膳。”
殿内只有三人,除却皇帝和赵慎之外,李德海也在。
赵慎正要谢绝,皇帝突然道:“朕想与你说说赵五娘的事。”
闻此言,赵慎沉默着,没有言语,也没有谢绝皇帝的好意,但他没有那个心情同皇帝吃饭。
李德海见势,忙去传膳,宫人很快就端了饭菜上来。
布菜的宫女被挥退了下去,皇上持箸时,他特意留意了一眼赵慎的手。
几年前秋猎,赵慎不声不响就得了彩头,皇帝那时第一次留意了他,他双手皆可射箭,皇帝很好奇他是用哪只手吃饭的?
纯粹只是好奇,没有其他的想法。
皇帝见赵慎右手上还有一道明显的疤痕,又想起了几年前肖家的管事险些砍断了赵慎的胳膊。
皇帝内心猛然间一跳,有些想杀人的冲动。
肖家?肖家不可再重用了!
算着年纪,赵慎应该刚弱冠,他的手虽修长好看,但上面的茧子与伤疤也着实醒目。
赵凌不是从不让府上三位公子涉险么?怎么赵慎的手会这样?他这些年吃了多少苦?
这个赵凌,难道不是他自己的儿子,他就不心疼了?!
赵慎没有直视龙颜,但他两条剑眉明显一蹙。他并不知道皇帝此刻脑中在想些什么,但他也并不关心此事。
皇帝特意让李德海备了一壶陈年佳酿,他还想与赵慎喝上几杯,“朕听说你们赵家立了规矩,没有弱冠的男子不得饮酒?没记错的话,你已经弱冠了吧?”
皇帝盯视着赵慎的每一个表情。
赵慎没有回避,坦荡荡,直言道:“微臣还有事在身,家父至今下落不明,微臣心不能安,恕微臣不能饮酒。”
皇帝持着杯盏的手一顿,自己浅尝了一口,入口有些苦涩。
李德海想提醒赵慎几句,奈何他也不太清楚赵慎究竟知道多少。
归根结底,此事还得与赵凌当面确定。
皇帝今日也算是厚着脸皮留下赵慎用饭,他细细的观察了赵慎的五官,赵慎的确很像那个人,但也有几分像皇家人。
这件事便是错不了了。
皇帝有些投其所好的嫌疑,“朕已经听闻了你与赵家五姑娘之事,你.....你们可是兄妹!”
如果真想有情人终成眷属,也不是没有可能。
比如,赵慎如果脱离了赵家,另换身份不就可以了么?
既然赵慎对权势并没有什么兴趣,皇帝以为还有别的东西能让他服软。
到底是自己的血脉,宁妃母子又是皇帝的心结,他对赵慎可以说是存了心的在讨好了。
李德海在一旁也是干着急,哪怕赵慎有一点的自知,或是他但凡有一点脑子,也会在这个时候让皇帝有个台阶可下。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赵慎此前是故意暴露自己的身份,为的就是解除与七公主的婚约。
他既然这般大胆了,为何却不与皇帝认亲
他的生父可是天下的国君,坐拥天下,他难道一点就不心动?
赵慎放下碗箸,从头到尾只用了一只汤包,他面色极淡,“吾妹还小,微臣自有考量。”
皇帝:“......”他将赵宁安排到碧泉寺陪着顾太妃吃斋,为的就是让太子无法再继续觊觎她,赵慎何等聪明,他难道就没有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
皇帝以为,他这就算是对赵慎的补偿了。
只要他肯接受,但凡皇帝能够办到的,都会依了他。
除却.....除却一个储君之位!
这时,小黄门过来禀报,“皇上,太子殿下过来给您请安了。”
太子是皇帝最看中的儿子,又是先皇后所出,他一出生就被皇帝册封为了太子,日后顺理成章荣登大典。
太子由宫人领过来时,赵慎已经起身,但太子一眼就看见了桌案上的两副碗筷。
太子面上虽然不显,但已经开始疑心。
能与皇帝同席而食,这是何等的荣耀?迄今为止,除却太子本人之外,就连内阁阁员也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而且再看皇帝的神色,似乎对赵慎有一丝的讨好之意。
赵慎这时面无表情道:“微臣先行告退。”
皇帝见他去意已决,加之太子在场,皇帝便没有挽留。
赵慎与太子都是他这辈子两个最爱的女人所生,皇帝都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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