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禧到底还小,刚才又哭又闹的,情绪太过激动,没一会儿就困了,乳母在旁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还是皇后道:“抱着阿哥去内殿炕上歇歇吧,这会子,也没那么多讲究了。”
无论如何,不能让隆禧离开这眼前就是了。
乳母忙忙应着,上前来抱隆禧,隆禧扯着娜仁的袖子,眼巴巴地看着她。
娜仁被他看得心都软了,低头哄道:“去吧,去睡一觉,醒了皇兄就回来了。”
果然不出娜仁所料,噶布喇主持,索尼与苏克萨哈盯着,鳌拜没在侍卫寻人中搅浑水动手脚,很快就传回了康熙的消息。
一听內监传说人找到了,皇后猛地松了口气,手中抓着的茶碗跌落在地她却无暇顾及,噌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要出去。
娜仁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她,又按住了猛然站起也要往出去的佛拉娜,道:“这会人还没回来,出去也是添乱,不如把太医召来,备好药品热水,就等在寝殿里,岂不更方便?”
“对。”皇后一叠声地吩咐:“快传太医,让茶房烧好热水,巾帕绷带都要备干净的,创伤止血的药品、紫金锭活络丹都备好了,咱们去皇上寝殿,参汤养心汤也都要备好的!”
难得这样的关口,她却没有着急乃至失了章法。
等到康熙被人带回来的时候,已是万事俱备,太医一群涌了上来,其勒莫格转身的瞬间匆匆对娜仁道:“确实有‘刺客’混进了太医们的驻地,许是看不上这群‘文弱书生’,派去的人不多,都被拿下了,不过嘴很硬,没问出什么。”
“也问不出什么,没准儿过一会,就要传来他们服毒自尽的消息了。”娜仁眼神冷厉得吓人,康熙一身是血地回来,着实让人心惊胆战,她也吓了一跳。
福全、常宁两位也负了伤在身,皇后指了两位太医过去给他们疗伤。这二人不同于康熙,无论太医是不是鳌拜的人,都会尽力医治,故而皇后并不担心,只攥着帕子站在落地罩帐子下,盯着给康熙诊治并清洗伤口的太医。
听到太医说:“出血虽多,却未伤及心脉,好生安养,便能恢复如常。”唐别卿说着,又从药箱中取出丸药,与诸太医看过,对皇后回道:“现下,微臣与皇上用止血通络的丸药,再以针刺止血,开一方养心汤……”
“养心汤有。”皇后忙道:“小茶房备着的,还不端了来?”
唐别卿道:“既有,便用养心汤送服此丸药最好。”
一番忙乱之后,总算将康熙的伤势处理好了,几位太医下去商讨方剂,娜仁见皇后站在床旁滴着泪拧帕子,走过去轻声道:“索中堂在外,许是有话要与娘娘说,也过膳时了,命厨房备些简单点心,为了寻皇上,都忙乱一上午了,且先给前头诸位大人送去。再有,听太医说,皇上这只怕不是一朝一夕能醒来的,您一时着急也无用。”
皇后道她说的是,将手中的帕子拧干递她,左右看看,又问:“佛拉娜呢?”
“她去看太医们开方了。”娜仁指指床上,“她贯来胆气弱,那样大的一个血窟窿,把她给吓坏了,方才哭得什么似的,又怕耽搁太医们针灸,强忍着没出声,这会又不放心,想是要再细问问。”
说着,又道:“昭妃被人叫了出去,张氏她们也退下了。”
皇后握住娜仁的手,似是微微有些感慨,恳切道:“今儿多亏有你,不然本宫真要自乱阵脚。你在这看着皇上,本宫出去看看?”
“好。”娜仁轻轻答应一声,目送皇后离去。
康熙这一昏睡就过了一个日夜,当夜又起了热,烧得额头滚烫,皇后与佛拉娜都揪心极了,偏生太医们都说无甚大碍,只开了方子退热,按时给伤口换药,绝口没个准话,到底什么时候能醒。
娜仁一见康熙回来,虽然身上带着伤,心里也有了底,还能安慰皇后她们几句。
当日夜里是皇后与佛拉娜留在寝殿守着,娜仁早起梳了妆,换了衣裳带着人往康熙寝殿去,迎面正碰上皇后打里头出来,忙要欠身。
皇后没等她行全礼,便将她扶住了,道:“无需多礼。”
她脸色憔悴,像是一夜未睡的样子,此时轻叹一声,道:“热倒是消下一些,只是迟迟未醒,我先回去梳洗一番,你进去看看,佛拉娜还在里头守着,你劝劝她。保不准几时皇上醒了,她哭得眼睛肿得核桃似的,皇上见了又要心疼。”
又道:“本宫洗漱一番就过来,慧妃可用过早膳了?”
“未曾用过,本想让人传膳在这边,怕您与佛拉娜也没用过。”娜仁摇摇头,皇后微微一笑,道:“慧妃有心了。”
昨儿那一遭过去,她对娜仁的态度便不一样的,话里话外隐约透着亲近,神情姿态更为自然,娜仁投桃报李,自然没有对她酝酿高贵冷艳的气质。
娜仁进去的时候佛拉娜正在床头拧巾子,凉水浸过的手巾叠了几叠,换了康熙额上敷着的巾子,听见娜仁进来的响动,她回身一看,轻声道:“你来了。”
她还穿着昨儿的衣裳,脂粉半消,神情恍惚,发髻微微有些松散,一身都是说不出的狼狈,眼睛果如皇后所言,肿得核桃似的。
娜仁上前好说歹说把她劝走了,叮嘱雀枝:“替你家主子好生梳洗一番,最好哄她睡一觉,这时节熬夜可是最耗心血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