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强要在这个时代搞革命,只会连累许多的人、伤害许多的人。她不会造枪、不会做盘尼西林、不会提取青蒿素。
她能做的事情不多,但也不少。
她能提醒康熙注重火器、能在种人痘的方法流行开后,婉转地提出种牛痘的可能性,最大程度上减少了不必要的病亡。
甚至……
娜仁闭了闭眼,提醒自己不能再多想了。
康熙谒明孝陵果然在儒林宦海中掀起轩然大波,说他装模作样的有之,但确实有更多的读书人与汉臣归心。有些事情不是一日之功,康熙有徐徐图之的耐心,如今的效果已经叫他很满意了,又在江宁逗留数日,巡视了官衙,在热闹繁华地逛了逛,才启程回銮。
途径山东时又至曲阜,诣孔庙,瞻先贤圣人像,留书“万世师表”,又讲《日经》,每一行举都刷足了文人士子的好感。
娜仁心里直念叨“心机boy”,却不得不承认康熙的行为是有效的。
南巡一回,康熙可以说是“收获颇丰”。
皎皎在南边似乎也搞了些小动作,不过娜仁没有捉到她的小尾巴,见康熙那边也没有注意到,便也没多问,只叮嘱她行事要小心谨慎。
回京后,朝中一直争论不休的如何处置台湾也有了结果,在台湾岛上设府、县,使其隶属福建行省。
后宫里对这些事情不会太关注,便是说起来,顶多也是康熙哪日为什么事愁眉不展了,或是哪日因什么事有结果而心情不错了。
倒是娜仁,在旨意下达那日,双手掐腰很是美了一会,抬起下巴趾高气昂的样子,若是叫琼枝见到了,指不定以为她又犯什么毛病了。
年前尚红樱再入宫时,便又是不舍、又是兴奋了。海禁已然开放,早就造好的船、拉好的人手可以派上用场,他们夫妻两个总算能够动身出去,实在是一件喜事。
但要与亲朋好友分别,也是不免叫人感到悲伤。
两个孩子都被托付给了朵哥,等改年开春,他们夫妻两个一动身,两个孩子便会被送到那日苏府上。定国公和老夫人见没犟过其勒莫格,便干脆眼不见为净,今年得了海禁开放的信,老国公甚至开了坛酒替儿子庆祝了一下。
家书中老夫人对此颇为怨念,娜仁忍俊不禁,打点送去那边的年礼时,又将自己酿的紫米封缸酿塞进去两坛子。
南巡一回,看了不少热闹,回到宫中,日子便恢复为平静中夹杂着波澜的常态,佛拉娜一时感到有些不适应,来娜仁这边的时候不免抱怨了两句。
娜仁一面斟茶与她,一面听她絮叨,偶尔应和两声。
“唉……”佛拉娜抿了抿唇,神情似是无奈,与娜仁低声道:“你看我从南边回来,忽然又有了这样多的束缚与事务,还很不适应。贤妃却连一句抱怨都没有,我总觉着,她在南边的时候,其实也没有多放松。”
见她神情郁郁,娜仁看出其中的关窍,只能道:“人家和你当然不一样,贤妃做事素来妥帖周全,回了紫禁城便不能叫人看了笑话。”
“我倒宁愿她没有那么周全。”佛拉娜低着头,嘟囔了一句,倒也没再多说这个,只又说起:“德妃这些日子往储秀宫走的倒是勤,我听说还和宜妃撞上了两面,小那拉贵人能招架得住她们两个,倒是难得。”
“可不是么。”娜仁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这俩人就像天生气场不和,坐一块没个消停,我看着都头疼。小那拉贵人倒也不是招不招架得住,我与你也说不明白,左右是,即便德妃与宜妃在储秀宫互相甩脸子,她也不在意,自己喝水吃果子,客人便是掐架掐起来了,她也不会有多紧张。……我光和你说也说不明白,左右她这人性子就是什么都不在意,不过宜妃在她面前多少收敛些,我瞧着,宜妃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有些怕她。”
佛拉娜微微拧眉,“这是什么性子?会咬人的狗不叫?”
“休要这样说。”娜仁道:“人家也不咬人,自己守着储秀宫那三砖两瓦过日子,轻易不招惹谁,你这样说未免太武断了。”
佛拉娜便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从南巡回来之后,宫中微妙的平衡最终被佟贵妃打破。
她或许是对举荐美人给康熙有什么执念,当年先后举荐了宜妃、小那拉贵人、德妃、卫贵人,各个都是出挑的。
如今消停了这么几年,众人还以为她是“贤良”得够了,娜仁也以为她是收够了名声,就此收手了。
没成想出了元宵,娜仁不过是去南苑小住一个来月的功夫,回了宫里,便新添了一位佳人。
约莫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凤眼琼鼻、美目流盼,笑起来明媚娇艳,美丽不可方物。
到永寿宫请安这日,她身着水红袍子,水红软绸料子上,从腰身向上到襟前斜绣着一大枝杏花,盘辫上点缀着几颗明珠,耳边是明晃晃的嵌珠金花丝耳铛,行礼的动作也是行云流水般的流畅好看。
佟贵妃介绍道:“这是章佳氏,皇上新封的常在。”
“那不也是贵妃先举荐的。”德妃看了章佳氏一眼,笑吟吟地望向佟贵妃:“倒是您的好眼光,我倒觉着章佳妹妹与宜妃生得很有几分相似,这般明艳照人的女子,怪不得皇上喜欢。”
“若我是个男人,我也喜欢。”娜仁默默接了一句,话音落地,满殿的人都齐齐向她看来,娜仁忽略心中的尴尬,镇定自如地笑着看着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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