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因此颇为骄傲自得,很是得意了几日。
话远了。只说留恒进入正殿后,先在娜仁的示意下落座,又道:“早听说阿姐把柔维留在宫里,带着姐夫到京郊庄子上小住,倒是惬意。”
柔维听了,便目光炯炯有神地看向留恒。留恒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引来小姑娘如此目光,微微错愕,又迅速转开话题,说起自己要去京郊道观小住之事。
柔维轻哼一声,“就知道他们是故意要甩开我。”
“好了,人小鬼大,和郭罗玛嬷在一起不好吗?”娜仁刮刮小姑娘挺翘的鼻子,得到甜腻腻的依偎和小姑娘软乎乎的回答:“好!柔维最喜欢郭罗玛嬷了。”
头次在娜仁这体验到这种待遇的留恒轻叹一声,面上微微透出些无奈。
吸够了香喷喷的奶娃娃,娜仁才把注意力分到自家小崽子身上,抬头看向他,问:“你打算在那边住多久?”
“一旬左右。”留恒轻声道:“不过住几日清静清静,也好整理一番思绪,来年再战。”
他难得诙谐一回,娜仁忍不住笑了,道:“那你便好生休养生息去吧。倒是……我有一言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
留恒忙恭谨地道:“娘娘您问,留恒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在南边可是有了心上人?”娜仁不带打趣,认认真真地盯着他,一双清凌凌的眼眸几十年都未曾变过。从小到大,每每对上这双眼眸和这样的目光神色,留恒便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将自己心中所思所想和盘托出。
此时自然也不例外。
他只微微迟疑了一瞬,便轻叹一声,坦然从容地道:“娘娘您慧眼如炬,果然是瞒不过您。”
娜仁心道果然,他腰间一直佩戴着从未离身的玉坠是单鱼形,红宝石点睛,不算花哨,但也绝对不是留恒平时喜欢的那类,或者说留恒素日并不常佩戴饰品。
而且这坠子……越是细看,娜仁越觉着只怕是一对,另一半应该是与这只玉坠相对的另一条鱼。
其实这几日里,娜仁也胡思乱想了不少。
要知道,留恒轻易是不会说谎的,若是有什么隐瞒旁人的,必然是十分要紧的事情。
既然在外头有了情况,为何那日太皇太后问起的时候他不愿说起呢?
是因为那姑娘的身份特殊?前朝之后?人家红杏?青楼女子?又或者……干脆就是个男人?
娜仁又想起自己的猜测,呼吸一紧,目光灼灼地盯着留恒,等待他的回复。
若真是……那她确实要好好谋划谋划,怎么在康熙的大棒下保住自家小崽的腿。也不知道这种事情把隆禧的灵位扛出来能不能有用。
娜仁脑袋里思绪都飘到九霄云外,不知歪到哪里了。
留恒虽不清楚,但见她目光,也曾猜出少许,微微垂眸,低声道:“便如您所的猜测的,她正是前朝大族之后,家中也曾有过反清复明之心,虽然未曾行动,但……我母亲身份已经不同于寻常女子,再有楚卿一个,怕皇伯父那边不好交代。”
只听到他的第一句,娜仁便面露惊恐,倒吸一口凉气,“你说什么?!你这小子可真是不叫人省心,好端端的怎就断了袖子——”
话到一半,留恒接下来的话语入耳,娜仁的话音戛然而止。
留恒猛地抬起头看向娜仁,面露不解,又有些迷茫,“您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是我想岔了。”娜仁欲盖弥彰地轻咳一声,端起茶碗饮了口茶,平复情绪后略想了想,便半点不带尴尬地道:“未曾行动过?那便无妨了,暗地里的心思,若不是家里人自己说,外头人哪里能知道的?
大不了我托人再将她家的痕迹抹一抹,也就无妨了。前朝大族不少,如今多都败落了,布衣耕读,或是做些小生意,也是好人家。你皇伯父说了,只要你寻一位家世清白的女子为福晋。这姑娘的家世岂不清白了?没做就是没做,怎样想的不要紧。出身倒也算不俗,好歹有些底蕴支撑着,比寻常民女还更好过关些。”
听娜仁说得这样容易,留恒心不自觉地跟着微松,又迟疑着缓缓道:“这样真的无妨吗?”
知道他纠结的症结所在,娜仁看他一眼,笑着安抚,“只要他家没掺和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是无妨的。安心吧,你皇伯父远比你想的胸怀宽大许多,尤其是对你——”娜仁微微一顿,又轻叹着道:“你阿玛身上发生的事,足够你皇伯父一生引以为戒了。”
留恒沉默许久,起身对着娜仁长长一揖,“那便有赖娘娘了。”
在这些正经事上,娜仁一向很靠谱,此时摆摆手,道:“好了好了,不是什么大事,一句话一顿饭的事,还值得你这样。倒是那姑娘……名叫楚卿?”
“是。”留恒似是微微一笑,又转瞬即逝,不过瞬息间的温柔也被娜仁尽收入眼底,不由对那位收服了留恒的心的姑娘更为好奇。
似是看出娜仁面上的探究,却想岔了地方,留恒轻声道:“她姓陈,她母亲姓楚,名字是她父亲取的。”
“那她父母定然十分恩爱。”娜仁笑着打趣道:“这样人家的姑娘可不好娶的,老泰山和丈母娘的关可都不好过。”
留恒轻笑,未语,但看起来可镇定极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一看就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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