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芃芃赶忙放下水杯坐了下来,拉过易清危的手臂反复翻看,忽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联想到自己先前扶她另一只臂膀时也被她下意识挣脱了。
又赶紧拉过她的另一只手臂撸起袖子一看,不忍直视地抬起头和江嫱对视一眼,两个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我就说之前你躲什么,大热天穿这么厚捂疹子呢!”鲍芃芃气得咬碎一口银牙,质问她,“又是她们吗?总爱欺负你的那群女生?你尽管放心大胆的说,要真是她们我直接给她们揍废!”
正专心致志烤东西的施泗听到风声转过头来,没听明白,问:“你又要把谁揍废啊?”
简蠡回头就注意到江嫱脸色不大好,敛眉沉思了会儿,又问一边脸色同样不好的鲍芃芃,“你们怎么了?”
鲍芃芃鲜少的没吭声,和江嫱一样直勾勾盯着易清危看,那架势就好像是易清危欠了她们什么交代。
易清危垂着脑袋攥紧手指,似乎对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感到紧张无措,好半晌才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鲍芃芃是个急性子,见她只是沉默摇头更急,“既然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倒是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易清危还是默不作声。
江嫱猛地起身,小板凳侧翻在地,她一把拉起坐着的易清危转身就往屋里走,边走边冷冷丢下一句,“简蠡,借房间用一下。”
鲍芃芃赶紧跟上去,两个男生眼睁睁看着气势汹汹的三个女生“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将他们隔绝在外,彼此面面相觑后不明所以。
施泗问:“怎么回事?她们这是聊崩了?”
“不知道,可能是我们不便参与的事吧。”简蠡转身继续烤他的鱼,并没有放在心上。
第65章
“脱了。”
刚关上门,江嫱就冷不丁冒出一句,易清危四肢僵硬地捏着衣裤惶然看她。
鲍芃芃都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脱什么?”
江嫱又重复了遍,“把衣服脱了。”
鲍芃芃迟疑了下,小声咕哝,“这不是耍流氓吗?”
虽然她们都是女孩子,但众目睽睽下还是很难堪。
见易清危确实一脸担惊受怕地看着自己,江嫱叹了口气,放软声调解释,“谁大夏天的穿长衣长裤裹得密不透风,我怀疑她全身上下压根儿就没一处好的。”
鲍芃芃睁大眼睛看向易清危,眼里又是疼惜又是不敢相信,试探说:“小清危你别害怕,你把衣服脱掉,我们就看看你身上有多少伤痕。”
易清危捏着裤腿的手松了松,抬起头对上鲍芃芃和江嫱的眼睛,见她们双目自然流露出的都是关切,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迟疑了半晌,还是慢慢吞吞的把外套脱下来,暴露出里面的短袖,袖子遮掩的部位伤痕明显有往里衍生的痕迹。
江嫱皱了皱眉,轻声说:“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背对着我们……”
说到这儿,她顿了下,似乎在斟酌着措辞,默了几秒才迟疑说:“你的后背……”
易清危抱着双臂,不冷就是有点儿无枝可依的单薄感,听到江嫱语气里极力委婉的小心翼翼,怔愣了三秒后,背过身去脱掉了上衣短袖。
女孩子的后背骨相本来就生得极美,更遑论正处花季年龄的少女。
易清危的后背骨相还是美的,可就是遍布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青紫伤痕,青的紫的浅的深的,每一道都像是鞭子用力打出来的,触目惊心。
江嫱不忍直视地别开头去,眼眶发红鼻子酸涩。
鲍芃芃从易清危刚刚撩起衣服的一角开始,就忍不住伸出手捂着嘴巴,心疼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见易清危背对着她们抱紧双臂发着颤,又赶紧冲过去用易清危的衣服把她紧紧包裹住,轻轻拥着她。
如江嫱所言,她全身上下没一处好的。
等易清危把衣服穿好,三个女生背靠床铺席地而坐,鲍芃芃紧紧拥着易清危无声安慰她。
从鲍芃芃冲过来抱住她的那一刻,易清危就再也绷不住情绪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光了。
她独自扛过的那一些些岁月,都在等这么一个温暖的怀抱。
太久了,久远到她对这个世界于温暖的感知都蒙上了一层灰,才发现原来人间还有那么一点点暖。
江嫱定定看着易清危,突然觉得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曾经受过的天大委屈,最为极致的疼痛,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只有她一个人在经历。
好像每个人都很难,所有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不能承受的压力,都是难以负荷的疼痛。
每个人,其实都在负重前行。
江嫱起身翻到纸和笔,因为没有简蠡在,她们之间的沟通只能靠这个。
“是你大姨和大姨父吗?你在承受他们的家暴?”江嫱毫不避讳,直言直语地问。
易清危从鲍芃芃肩膀上微微抬起头,眼睛里流露出讶异。
“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大姨对你的态度不难想象出她会对你做出这样的事来。”江嫱从包里摸出一个五瓣花的发夹 ,递给易清危道:“那你左耳头皮上的一小块秃斑,就能理解了,应该不是天生的吧。”
易清危下意识抬起手捂住了被头发遮住的半张脸,眼睛紧紧锁住躺在江嫱手心里清新素雅的五瓣花发夹,与当初办公室后江嫱想要查看她左脸伤势时做出的反应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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