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戟的光芒渐熄。
元景气得浑身僵直,却又不敢再莽撞。
“现在,能听懂我说的话了吗。国师。”
“元衡,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半晌,元景皱着眉头,连连摇头,“我与他,好歹都是你的亲叔父。你怎能用他的性命来威胁我。谢云栖他……是否真的看清过你如今这不择手段的真面目呢。他是真的想救你,想洗清你一身罪孽……你不能这样对他。”
元景眼生不忍,看着那一身喜服的少年。
“谢云栖,还是元离。你只能管一个人。”
“元景,你还是没清楚眼前的状况——你和元离不过渡劫期的仙修,即便明日你们便双双飞升,也不过两位最低阶平庸的仙人。”白衡踩着那倒地的天魔,周身魔气愈发深重,狞笑一声,“一团红莲业火,就足以让你们直接魂飞魄散,永不超生,要试试吗。”
“哦,对了,有个问题想问你。”
怎么回事。
元衡身上这骇人的魔气,怎会如此浓厚。
为什么他像变了个人一样。
“听说元离飞升只差一道三重天劫,他欲念如此深重,若他在飞升时堕仙入魔,你会不会杀了他。”
白衡的笑,刺穿骨髓。
元景几乎登时眼前便一黑,稍稍回神后立刻咬着牙辩驳:“你胡说!他才不会堕魔!”
“你如此心疼谢云栖,是不是在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元景,我堕魔你杀我,元离堕魔,你也会杀他吗。”
长戟陡然分化为三,继而连三地往白衡脚底扎去:“住口!你给我住口!”
“回答我啊,元景。你会放弃他吗。”
长戟入墙,嗡地一声。
元景攥紧了手,横眉凌厉:“我,永远都不会放弃哥哥。”
白衡忽然笑出了声。
指骨分明的手伸出,亲手替他将墙上的长戟拔下,手被仙气灼得滋滋生响,乌黑一片。
将长戟从容地递到国师面前,俯瞰着他道:“那就放弃谢云栖。”
转过头,魔气侵入谢云栖的识海,激得半倚在檀木椅上歪着头的少年倏然睁开了眼。
元景面色忽地白了。他看到谢云栖无意识地站了起来,朝着白衡走去,甚至伸出了手拥入对方怀中。
是傀儡术。
“不……”
元景没说完,便感觉一只无形的手遏住自己的咽喉,让他再发不出半点声音。
“师尊,我们拜堂成亲好嘛。”
“好。”
白衡的声音温柔如水。
“拜堂后,我们就是夫妻了。起誓天地,道侣结印。此生此世,永不相弃。”
“好。”
这不是傀儡术,傀儡术只操控身体。
这是魂眠术,是压倒性地控魂锁魄的邪恶术法。
谢云栖此时法力太低了,竟毫无察觉地便被这邪魔控了魂魄,倘若真结下道侣印……
三更已过,今夜无月。
[主人]
[您不会以为,强行结下道侣印他就会喜欢您吧。]
剑灵的语气里,就差没直接叹一声傻子。
[擅动玄仙魂魄,也会降下九重天劫……]
“闭嘴。”
[您别再执迷……]
“他不是九天玄仙,不是什么秋冥君。他是谢云栖,他是大燕国师,谢云栖。就算现世果真如你所言,那在这幻世里,我也要争一争与他的缘分——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心底的声音如蚊。
[您争不到。]
“我争得到。”
剑灵彻底缄默。
一高一低,两袭红衣。鸳鸯锦缎,双龙玉带,两人各牵红绸花落捆一头,对着无垠的苍穹曲膝跪下。
风顿起,雨落下。
冰冷的夜雨打在他脸上。
他凝了一把伞,旋在那人头顶,为心上人挡住夜雨寒凉。
白衡觉醒了一部分本源法力,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秘境之外,九天之上蓄势待发的威压,虎视眈眈。
只待他出了这秘境,天劫必定立刻降下。
可他牵着被操纵压制的云栖,义无反顾。
双双俯首,一拜天地。
.
再醒来时,云栖发觉自己昨天醉酒断片了。
但幸好自己一双眼睛还在。
能看见面前红烛燃尽,喜被盖身。
他撑着头坐起,手背不仔细打到身侧人,他转头看到徒弟有些苍白的脸,惊讶地发现他竟然发烧了。
忙不迭地为他打了盆水来,却半点降不下温。
完了。不会烧傻了吧。
莫非昨天,是徒弟救了自己?
看到徒弟一身整齐的喜服,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脖子后面滚烫的,正是新结的道侣印。
他什么时候跟徒弟结印了。
“……”
捋一下思路。
昨日他遇险了,被迫喝了奇怪的酒,断片了。今天醒来,徒弟睡在自己塌上,人事不省,还发烧了。
怎么发烧的,为什么发烧了。
是。是被自己折腾的吗。
福至心灵。
他悟了。
哆哆嗦嗦地将被子盖得更严实些,想着醉酒果真害人。
第26章 入梦
他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榻,看到屋子里好几道深深的划痕,看那形状像是元景的长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