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伤了?又是低血糖?”
又?什么叫又?难道李维多以前还瞒着他低血糖过?
这对年龄还算相当的男女,仿佛很熟?
许尽忱觉得牙根有点疼,爱像一道绿光笼罩了他。
而更让他连神经末梢都疼起来的是,这个男人居然抬起他助理的手腕仔细看了看,而他的助理居然……居然也没拒绝?
她还敢不拒绝!!!
年轻警.官只是略微看了看就放下她的手,语气并无特殊,对任何一个人民群众他都是这样:
“这几天避免接触花椒生姜这类东西,酱油可以吃,不用迷信。”
“这个我们会听医嘱的。”
许尽忱伸手把李维多往后拉了拉,似笑非笑地看着年轻警.察:
“天色晚了,我们就不打扰公务人员了……警.察叔叔。”
“……”
朴浦泽冷峻地瞥了许尽忱一眼,随即决定不理这个智障,朝李维多点点头:
“那我先走一步,下次有机会聊。”
李维多也点点头:“好,路上小心。”
许尽忱:“……”
还敢路上小心?!!她以为她是送丈夫出门的好妻子吗?!!
等着吧,等着明天他和她告白,等她同意之后,看他怎么教训……算了,看他怎么教育她。
教育员工,是他身为一个领导义不容辞的责任。
他一脸戾气地坐到她身边,“砰”一下关上玛莎拉蒂车门。
滴滴司机冷漠道:“兄弟,我虽然让你上了我老婆,但不代表你可以虐待她。”
许尽忱没理会,他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手机,终于没忍住:
“那个男人是谁?”
“一个警.察。”
……我他妈知道他是一个警.察。
许尽忱第三次扯了扯领带: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我天天和你呆在一起,你到底是怎么挤出的时间去认识这样的青年才俊?有好方法也教教我。”
“很久之前认识的,好几年不见了。”
她顿了一下:
“也是刚刚才想起来他是谁。”
“很久之前是多久之前?好几年具体是几年?”
他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
“时间?地点?发生事件?”
“……”
这个语气简直太像捉奸在床的丈夫,醋味大得连前面坐着的某香港巨头之子兼职滴滴车事业的司机小哥都受不了了。
他这个发小,做生意是聪明,感情上……甘既系概十三点扑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母亲卷入了一起谋杀未遂案件,时间我记不清了,是这位负责的调查。”
“谋杀?”
许尽忱手指微微一紧:
“谁杀谁?”
谁,杀谁?
她困倦似的靠着沙发,细长眼眸此刻微微抬起。她笑起来很甜,眼睛很大,美瞳是一种浓重的黑,一动不动盯着人时,就有点瘆人。
晃动灯影一阵一阵落在她眼底,她看着他,忽然笑起来:
“我母亲,谋杀我啊。”
……
李维多回到家以后,直接趴在床上,骨头都像是散了架。她昨天本来就没有睡,早上开了一上午车,手里还有一堆数据没清洗,本来是打算边出差边完成,但如今看来都要通宵整理。
还要借钱。
她和她母亲撒谎了,她手上根本没有10万,方才又多花了一笔医药费,现在连1万都没有了。本想计算一下手头盈余的现金,却发现她的财务状况如此简单明了,明了到根本没有数字可列。
她不是能省钱的那种人,她的钱大概是活的,不管她每个月如何吃糠咽菜,她的钱都会像长了脚一样,自己从她钱包里走出去。
那就只能借。
可是借多少?和谁借?她朋友不多,能借钱的更少,她已经把阿二借空了一次,实在不好意思再开口,不知道何壬羡那里还能借到多少。
好在用咖啡还能保持清醒。晨光熹微前她终于赶完前天请假留下的工作,向后靠在椅背上,给自己点了一只烟。
她皮肤因为长期不健康作息有些暗沉,黑眼圈也突破天际。猫喵呜一声跳到桌上,绕着她的电脑走了两圈,在她手边趴下。
天要亮了。
李维多用手指梳了梳它的毛发,慢慢把脸靠过去,贴在它皮毛上。
她想起自己的母亲,又想起许尽忱的母亲。
这个女人跳楼自杀时,她就在对面。那时她还没成年,看着血从她身体里流出来,看着她死前在梳妆台前画眉与自己告别。
天空是明亮的底色,阳光从未如此耀眼。
看着她与她隔着两扇暗蓝色玻璃,对视。
然后看着她,像一只蝴蝶,从九层楼上,一跃而下。
血流了一地,却没死成。只是脸却永远地毁了。高位截瘫,不能跳、不能哭、不能微笑。她仍然痛苦,却连再次自杀的能力都失去。
从此,她将躺在病床上,浑噩一生。她的孩子,失去双亲。她的丈夫,生死未知。
大厦已倾,家破人亡。
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下场。
……
此刻窗外天色未名,客厅没有开灯。猫咪在一边扒拉笼子里的三只小鸽子,那是何壬羡母亲寄来给他们补身体的,结果这两个没一个敢杀,她又忙到懒得动手,就一直养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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