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不知世界上,为什么总有这么凑巧的事,凑巧得让人以为这天空之上真有天意,这人心之中,也真有神明。
就在秦宋柯脸离她最近的那秒,长廊上的灯光,陡然亮起。
李维多被晃倒眼睛,用手挡了一下,才逐渐适应,睁开眼。
然后,她就看见许尽忱,衬衫随意解开两只扣子,正站在离她十米远的地方,后面跟着好几位西装革履的男人。她辨认出其中一位,是保安组组长周前。
金边眼镜后的眼睛,只冷漠地瞥了她一眼。
随后,那束目光就转移开来,似乎她只是一粒灰尘,和这旁边零散摆放的桌子、椅子,是一种东西。
总之,根本没把她看进眼里。
李维多微微躬身,和秦宋柯一起喊了一声“许总”,像LCC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职场员工那样,姿态恭敬又谦卑,饶是许尽忱身后那位以严苛出名的服务前台张经理,也挑不出任何错处。
说话的正是保安组长周前,他还想说什么,就听许尽忱说:
“够了。”
他没有看她,她也没有看他。
他与她擦肩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玩手机道十一点才意识到今天是榜单deadline,然后一个小时写了三千字……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随便看吧
第42章
他的李维多消失了。
或许是她已经一天18小时陪在他身边,以至于许尽忱从未想过,她剩下的6个小时在做什么。如果不是这两天她玩忽职守,不仅胆敢按时上下班,居然还胆大包天,连周末都敢不加班了,他也不会这样跟踪——呸,关心她的去向。
以至于他忽然意识到,他对她的认识是如此之少。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独自来到郊外的一个疗养院,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缺钱,更不知道她消失的周末去了哪、和谁在一起。
她消失了。
他掌控着的、熟悉着的那个李维多,不见了。
今天上午,他凌晨四点无法入睡,开了两个小时车赶到她破破烂烂的公寓底下。可就在清晨半明半寐间,他却看见,一个穿老派西装的斯文男人,带着一条大型犬,慢悠悠地从她公寓里走出来。
赫然是何双平跳楼那天,那场古董拍卖会的主理人。
爱的绿光再度笼罩了他。
他气到心口发疼视线模糊脾脏破裂——这是他第一次发现,愤怒真的能让人失去理智。等他回过神来,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他冲上楼梯,敲她的门,敲到手指发麻,始终无人回应。电话也一直显示不在服务区。
她和她的朋友,居然没有一个人在家。
他这才慢慢清醒。
连楼下居委会大妈都被他吵出来了,带着眼镜,气势如虹,院子里的鸡被她惊得四散开来,严肃地教育了他半个小时——,她要是知道他一分钟的价格比她年薪还贵,不知道还能不能说得这么唾沫横飞。
可就在他终于插上嘴,问她,这户人一般什么时候会在家的时候。
大妈终于闭了嘴,探究地看了他一眼。
“女朋友?”
“……”
这是她今天说的最有水平的一句话,简直代表了她此生谈话技巧的高峰。许尽忱金边眼镜后,细长的眼眸闪了闪,矜冷道:
“嗯。”
“嗯啥嗯?侬有眼啥个事体?介小事体,有啥好纠葛嗰。”
大妈打着手里的毛衣,从开始教育他到现在,毛衣都快打好一个领子了:
“搿个人家一个号头就几天了了窝里,上额礼拜就周末两天在。”
“……晚上也没回来?”
“么回来。”
……
上个礼拜,李维多只有周六和周日在家?
可她七年来第一次请了年假,一天而已,她大晚上能去哪?
“出轨”、“开房”四个血淋淋的大字在他脑海里浮现,又立刻被他划掉。他终于模模糊糊意识到哪里有点不对,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遗漏了——可还没等他拨开这片迷雾,刚出电梯,一抬头,就看见昏暗长廊里,四面玻璃澄澈,他的秘书长慢慢凑近他的小特助,鼻尖几乎凑到了她的鼻尖……
许尽忱:“……”
爱的绿光再度笼罩了她。
刚才那群经理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来着?县级城投债?中支费用列项?奖金递延支付?厕所翻新?
他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心脏眼睛脾脏又开始发疼——她在做什么?她为什么要离他的秘书长那么近?她难道不知道他去了红.灯.区吗?她明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在眼里,可她为什么不来质问他?还胆敢离他的秘书长那么近!
原来她之前求他把秦宋柯调回三十三楼,是这么个用意?
她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
她为什么不看他一眼?
许尽忱看着他的小助理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喊了一声“许总”,姿态礼仪完美得让他眼睛发酸。
周前走到他面前,还想说什么。
“够了。”
他听见他自己说,像在一个空荡荡的谈判桌上,扔下自己永远得不到回应的标书。
够了,他不想再看下去了。
他大步从她身边走过。
她没有抬头,他也没有低头。
像两条直线,交错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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