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多弯下腰,两只手肘撑在他腿上。一栅一栅的光闯进来。她就这样半伏着,自下而上地看着他。黑色眼珠无辜无垢,像在笑,又像在嘲讽他心口不一。
“怎么了?”
她用鼻尖慢慢蹭过他的裤线,又拉过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
“你请我看这样的电影,位置又特意选得这样偏僻,不是为了这个么?”
陈利亚拨开她的长发,声音有点哑:
“不是。”
“嗯,不是。”
她松开他的手,爬到他身上,玩笑似的用牙齿去咬他的纽扣。黑色长发诗篇一样铺下。她咬开两颗,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像细密的雨帘被手指割断。她又捉住他手指,亲了一口,弯下腰,把白雪公主放在猎人手心上。
然后她捧住他的脸,俯身吻下来。
唇相触的刹那,陈利亚倏然握住她的长发,把她从他身上扯起来。
他双眼幽深,溺毙在她的漫不经心里。
李维多看着他眼底的平静终于被打破,像酒店洗手间豪华剔透的大面玻璃,热气一蒸腾,就忽然爆裂开来,理智湮灭,克制消失。心底却不像胜了一场战役,反而觉得丝丝缕缕畏惧。
她好像放出了什么不可知的生物。
可能有什么是不可知的呢?爱情无非是激.情升起、激.情消退。玻璃再美也只是玻璃。酒店洗手间的雕花玻璃再好看,也只是洗手间的玻璃而已。
大屏幕上,白雪公主细细呜呜地哭,不行,不行,这里不可以,那里不可以,那里真的不可以。
陈利亚死死盯了她两秒,忽然一言不发站起来。李维多被他拉了一个踉跄。他步子迈得很大,她几乎跟不上。
两人穿过一排一排椅子,李维多跌跌撞撞。
走廊上陈慧娴还在唱“已别去,是已别去”。
陈利亚一路把她拽到车前,打开车门把她扔进去。
司机已经换成了上次的台湾腔大叔,正昏昏欲睡,被这举动惊得一跳。陈利亚已经坐进来,“嘭”地关上门,动作里都带着戾气。
“回去。”
“……”
好几年没见过这种状态的少爷,司机被吓得不行,一脚踩下油门,一路风驰电掣。这种能放限.制级片子的电影院本身就在郊区,半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被他开成了十分钟。
话到了宅邸门口,他身上的戾气也一点没减,直接握着她的手腕,粗暴地把她从车里扯出来,走到台阶上时,干脆把她打横抱起来。
山间细细密密地下着雨,她的手腕都被握青了,可也知道自己这次真的踩到他底线,一路不声不响。
直到陈利亚把她扔到他床上,扯开衬衫扣子,身体覆上来。
她下意识想把他推开,可手被他已经被他握住,折在背后。有某一瞬她几乎想从他床上爬起来,没有鞋子也好,没有衣服也好,她要穿过那条潮湿幽暗的长廊,打开门,就这样一路回到山底,回到她自己的世界里。
但看着他的眼神,她又动弹不得。就好像有看不见的钉子,把她四肢钉死在他的床帏上。就好像他的床是十字架,而她是耶稣,即将为他受刑,鲜血流尽。
李维多侧过头,看见窗外雨丝一根根粘在玻璃窗花上。
她想起自己之前和许尽忱去日本出差,两人半夜游荡在隅田川最偏僻的乡下,找不到旅馆,路边居酒屋招牌上写着汉字,艺妓门前堆起芦苇,窗前也是这样点一盏灯,山野里寂寥地亮着光。
她看着那灯,笑起来。长发被方才的雨水濡湿了,潮湿逶迤而下。
风吹着桂花树,影影绰绰映出一个阴影。她曲起腿,雪白脚趾上染着蔻丹,乌发似瀑,勾住身前的男人,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本来真的想多写一点床戏,但一开网页,被前两本书密密麻麻的修改提示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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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个尺度都过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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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大家就开三轮车吧
第88章
今晚月色很美这句话,不应当是告白。
如果是真的痴迷,怎么会有心情看月亮。
凌晨四五点的时候,李维多终于睡着。月亮出来,云朵散去,山尖露出一点浅淡的痕迹。
可还是太亮了。
之前窗户忘了关紧,在木质窗台留下了一圈淡淡的雨水痕迹。陈利亚把隔帘拉上。床上脏兮兮的,房间一片凌乱,气味很重,被单书籍胡乱落在地上。他食指折起一点袖子,换了床单和被套,又在室内燃了两颗熏香,这才轻轻把李维多放上去。
然后他坐在床边的扶手椅上,等她醒来。
织帘在她脸上留下一层影,栅格的雕花,晃动的灯火,这些都变成了她。一草一木是她,一花一叶也是她。月亮移动,她也移动,她长发蜿蜒,时间也就蜿蜒变迁。风和她一起颠倒流转,历史和她一起尘埃落定。
朝朝暮暮的幻境。
他等了不知道多久,云朵散开重聚,风声又过一程。
手里的茶水渐渐凉了,山间才终于露出一点白。她微微动了动,似在噩梦里挣扎。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眉眼又散开,继续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夕阳落在她眼皮上,沉沉仿佛有重量。李维多睫毛翕动一下,睁开眼,看见天花板上蜜糖般的阳光流淌下来,浓稠得仿佛要滴落进她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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