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哥又朝她走了一步,抬手还想再打,终于被平头拦住了。
“算了,”平头说,“别坏了你的兴致。”
强哥这才悻悻住手,朝姜琦南重重唾了一口:“臭表子,今天算你走运。”
姜琦南咬牙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又把那个女人扛在肩上。她的视线跟着上移,看到那个女人随着颠簸从发缝间露出的一张脸。
是一张白净的面皮,白得有些过分。她有两扇浓密的眼睫,和一双狭长的眼睛。
那双眼睛,相比于她惨白的脸色,亮得有些过分了。
姜琦南看着她,她也一瞬不瞬地看着姜琦南,那双眼睛中带着审视的意味。
直到强哥把那女人一把扔进一间密闭的屋子,落上锁,抖着脚离开,姜琦南还维持着那个姿势倒在地上。
围观的人早就悄无声息地缩回帘布后方,或许在透过隙缝看她,又或许漠不关心地做回自己的事情,姜琦南不知道,也不在意了。
她机械地爬起身,走回自己的那个隔间,面无表情地躺了下去,仰面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渍。
不知躺了多久,姜琦南听到外面细碎的说话声渐渐停止,周边天光也开始发暗,没过多久,几息光线从屋子一角探了出来,紧接着,远处响起了躁动的音乐声。
为了不被丧尸发现,基地是不允许开灯和大声放音乐的,但这个规矩只是针对被庇护着的最底层人的。
姜琦南想,这代表强哥要开始享用“胜利果实”了。
她站起来,想了想,把最后剩的那点水一口灌进嘴里,姜琦南闭着眼体会了下余味,轻轻掀开布帘走了出去。
姜琦南无声无息地溜进厨房,目光梭巡一圈,最后定格在一把菜刀上。那是一把铁刀,刀身黝黑,唯有刀刃上聚着锋利的白光。
她背手拿着刀,慢慢循着走廊往深处走去。
大家都很知趣,不愿意搅了强哥的好事,各自躲在自己的房间。因此一路上姜琦南没遇到半个人影。
离那个上锁的房间越近,音乐声越大。门没关紧,留了一道细缝,灯光从里面探出来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姜琦南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强哥裸露的脊背,油腻腻的,后脖颈堆积出一叠叠的横肉,令人作呕。
那个女人站在墙角,薄唇抿成一线,与强哥面对面,直勾勾地看着他。
姜琦南进来时,那女人的瞳仁转了转,往她这里偏过来。
她的动作很细微,不仔细看察觉不出。
姜琦南食指竖在嘴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那女人扇了扇眼皮,重新盯着强哥看。
姜琦南轻轻关上门,慢慢挪到强哥身后一步的位置,握紧菜刀猛地砍下去。
她很幸运,一击即中。菜刀卡在强哥后脑勺上,拔.出来时,她甚至能感受到,从那道伤口里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啵”声。
姜琦南紧紧抓着菜刀,看着强哥重重倒在地上,他的眼睛很凶地瞪着,嘴里呛出一口口血沫。
她咬着牙,跨坐在强哥身上,一刀一刀砍下去:“我妈都没打过我,你凭什么打我?”
“从小到大,还没人动过我一根头发,你算什么东西,竟然还敢打我!”
她发泄般大喊着,直到强哥再没有一点生息,姜琦南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她低头一看,强哥脸上身上地下全是血,唯有他那大如牛眼的眼睛,还死不瞑目地瞪着。
姜琦南狠狠愣了一下,终于后知后觉害怕起来。她猛地翻身从那具身体上滚下去,努力忽视那股从胃部深处涌上来的呕吐感,抱着膝盖止不住地发抖。
女人的手指碰到她头发的时候,姜琦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直愣愣抬起头,看到那女人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对她说:“谢谢你救了我。”
对于一个刚被解救的人来说,她的状态有些过于好了,但姜琦南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完全没注意到她的这点异常.
“不……”姜琦南刚说了一个字,就觉得自己喉咙发紧,声音抖得厉害。她连忙调整几下呼吸,竭力让声音恢复到平稳状态,“不用谢,我,顺手而已。”
“顺手?”那女人惊讶地看着她,眼中浮现出几丝笑意,“你可真厉害。”她惊叹道。
姜琦南有点心虚,但看到对面那人盛满崇拜的眼睛,又不合时宜地虚荣心作祟,默认下来。
“太好了,”女人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等出去以后,我们就可以互相照应了。”她身上有种沉静淡漠的气质,其实这样的笑容和她很不相称。
“出去?”
“对啊,”那女人指了指强哥的尸体,“这个人在你们基地很有威望吧,你杀了他,你觉得他的同伙们还会容忍你继续待在这里吗?”
姜琦南这才发觉自己一时头脑发热带来的,竟是如此惨痛的现实。
早知如此,多忍一忍又能怎样呢?
她颓唐地坐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呆愣愣地看着那把血迹斑斑的菜刀。
女人也没再说话,只有轰鸣的音乐声在她耳膜内鼓动,咚咚咚的鼓声,刚刚遮盖了一桩命案,此刻却又仿佛成了她的催命音符。
姜琦南想埋头进臂弯大哭一场,那女人却一把托住了她的脸颊,伸手抹去她脸上喷溅到的血痕,看着她那双圆圆的、猫一样的眼睛,温柔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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