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亚顿时抬头,冲罗兰一笑。
罗兰还是那副老样子,昂首望着舞台,根本不回应安德烈亚。
舞台上,赫克托出现,就刚才宪兵出现的事向所有观众道歉,并且说了几个关于宪兵的冷笑话,逗得全场哈哈大笑。
满场的笑声之中,罗兰身边,唐格拉尔夫人开口问安德烈亚。
“安德烈亚,您拿定主意了吗?打算在巴黎长住吗?”
安德烈亚点点头:“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唐格拉尔夫人又问:“那您有没有置产的打算,或者,找个地方先稳定下来。”
安德烈亚一摊手:“我父亲确实是有这个意思,但是他提到过,我应该先在巴黎找到一位可心的姑娘,并且向她求婚……”
罗兰继续端坐着,连头发丝儿都没动。
唐格拉尔夫人却笑开了花,很显然,她刚才那一番问话,就是在某位男爵的指使下问出来的。
“那您找到了吗?”
安德烈亚再次忧郁地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撩他那一头飘逸潇洒的金发——只不过今天他的小拇指上没有戴钻石戒指,表演的效果没有以前好。
“找是找到了,可是她就是不肯为我回头……”
“哪怕只回一下,看看我也好啊!”
这时唐格拉尔夫人也看不下去了,她代安德烈亚呼唤:
“欧仁妮,欧仁妮……”
罗兰慢慢地回过头,瞥了安德烈亚一眼。
安德烈亚立即笑得如春日般灿烂温柔,眼中出现星芒。
“浮夸——”
罗兰给出不客气的两字评价,但事实上,除了这显而易见的缺点之外,安德烈亚在她心中的印象正在慢慢转好。
这个年轻人刚刚冲进大剧院的时候,她已经到了后台,所有的经过她都听见了,也都了解了。
安德烈亚就算不是一个合格的领袖,他也是一个负责任的人——他乐意为身边的人着想,对于他自己可能遇到的危险,却并不那么在意。
更加打动她的一点,是安德烈亚曾经开口说过:他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罗兰也想。
他们都是一样,怀抱着理想主义的人。
只不过他们的方式不一样,罗兰的背景决定了她会稳健地植根土地,用大地给人类的无私回馈改善周围人的生活,让他们吃得饱、穿得暖,生活一点点优渥起来——但是这种方式到了某个地步就会遇到瓶颈。
安德烈亚选择的方式是领导抗争,是争取更多的权利。
他的行动看起来不怎么接地气,局限于巴黎、局限于一小部分阶层、一小部分人的利益。
但他正在不断地向更多的人灌输观念,如果能够成功,他们就将打破藩篱,帮助更多的人,获得罗兰无法企及的成就。
这两种方式说不上谁好谁坏,但至少他们可以相互理解。
当然,这也仅仅局限于相互理解而已。
制作方提示过“恋爱禁止”,她可不想丢奖金。
再说,安德烈亚的浮夸气质她真的不怎么喜欢,她能理解,能接受这么个朋友,要说“恋爱”,她可能更喜欢基督山伯爵那种成熟类型的。
但唐格拉尔夫人显然认为罗兰对安德烈亚的批评是“口不对心”。
这位夫人娇笑着无视了罗兰的冷淡,问安德烈亚:“您如果在巴黎结婚,您的父亲会从意大利赶来吗?”
安德烈亚摇摇头:“他刚刚才写信给我,说他实在不想离开家一步。“
唐格拉尔夫人点点头,又问:“那么基督山伯爵呢?伯爵是将您引入巴黎社交界的人。如果您结婚,他一定能代替您的父亲行使职责啰?”
提起基督山伯爵,安德烈亚干笑了几声,含含糊糊地回答:“大概是吧!”
罗兰觉得心头的怒火在向上冲。
现在的情况,和家里为她与阿尔贝谈婚论嫁时没有差别。
没有人问过她的意见,没有人关心她想不想嫁。
与上一次情况不同的是,阿尔贝和她一起长大,双方知根知底。但现在有更多的谜团罩在安德烈亚头上。
在土伦服过苦役的通缉犯是怎么回事?怀抱复仇的信念来到巴黎的基督山伯爵,为何把安德烈亚这样大张旗鼓地介绍给唐格拉尔家?
“安德烈亚·卡瓦尔坎蒂子爵,”
罗兰一口气报出了对方的完整姓氏与头衔。
“我想,是时候和您好好谈一谈了。”
罗兰瞥眼看见了唐格拉尔夫人欣喜若狂的面孔,赶紧又附加了一句:“单独谈谈!”
安德烈亚顿时向她鞠躬:“欧仁妮小姐,这是我的荣幸。”
这场谈话最终发生在了唐格拉尔夫人的小客厅里。
唐格拉尔夫人努力为女儿创造了“好好相处”的条件,同时也叮嘱女儿:“我的宝贝,要懂得把握机会——卡瓦尔坎蒂是佛罗伦萨的望族,不是任何有教养的贵族少女都有机会嫁给安德烈亚的。”
“你爸爸的爵位很低,你的地位不比一个平民少女好多少。”
“但是嫁给安德烈亚,从此你在巴黎社交界的地位骤升,人人都会艳羡你的财产和你丈夫带给你的地位。”
“欧仁妮,你是如何看待妈妈的,妈妈完全清楚。”
“但是妈妈希望你明白,妈妈爱你之心不会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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