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听完他的话,章朝雾就已经睁大双眼,全身发寒,浑身颤抖。
不留给她责骂的时间,他俯身在她唇上留下一吻:“别把你最后一个吻给我这种人。”
江言说完,便钻出了车。
章朝雾失力地靠在车门上,紧紧闭着眼睛缓了很久才平静下来。她将失了黏性的胶带重新贴到嘴上,然后随意地将一节绳索绕在手腕。只要绑匪的“目标”完好无损,他们大抵不会被激怒。
做好这一切已经满头大汗,她想挪动身体让自己舒服一些,可腿却被绳子勒了太久阵阵泛疼。
她忍着疼将脚上的绳子割破,重新打了一个宽松的活结,捂着受伤的脚踝半坐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有人靠近的声音。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近,他们的声音带着喘气声,围绕着车走。似乎有液体被两人泼到了车上,发出不小的声响,她有些不好的预感,随着两人的声音慢慢走远,她忽然闻到了刺鼻的味道。
是汽油!
巨大的恐惧淹没了她,她慌忙解开绳子,用力打开车门跳了出去。
下一瞬间,身后的车猛地燃烧起来,熊熊大火在一瞬间吞没了白色车体,变成一个恐怖的火球。ρō1⑧γμ.νìρ(po18yu.vip)
她脑子一片空白,本能地往后爬。
再晚一秒但凡再晚一秒,她就会被巨火吞噬
她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绑匪的杀害毫无征兆,他们没有任何企图,只是她的命,连周旋谈判的时间都没有。
她全身发抖,这种死里逃生的恐惧比直面死亡时要多上百倍千倍。她握着身后的野草爬去,手掌上却突然踩下一只脚。
她连叫都叫不出声,抬起头,是那两个循声而来的绑匪。
“怎么回事,怎么逃出来了。”一旁的人问道,随后靠近火海,想要观察车里的情况,却被巨大的火势逼得不敢靠近,甚至当他再试图接近的时候,一只被烧爆的轮胎发出巨大声响后被炸上了天。
男人吓得连忙后退:“卧槽,过不去啊!”
“他已经跑了。”踩着她手的男人蹲下来,即使在这样的火势前也面不改色:“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那怎么办,快去追啊卧槽!”
男人不慌,拿出一把刀拍在她脸上:“他跑了多久了?”
章朝雾本能地颤抖,深深呼吸着,声音沙哑地回应:“刚走不久我我腿受伤了,他不肯带我走”
得到这样的答案,男人才收回了刀。
只有让他知道江言是抛弃她独自离开的,她没必要向他隐瞒江言的动向,她的话才可信。
男人果然信了她的话,觉得江言才离开不久还在附近,将她独自扔下,分头去找江言。
章朝雾一愣,他们似乎并不在乎她。所以他们是冲着江言来的,而不是她?
这时她才突然明白为什么他们可以在江家的车上将他们劫走。原来他们的目标是江言,只是她恰好倒霉而已。
这一刻,她终于能喘一口气,却又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堵在了心脏,她好难受,想要大声叫出来。
身后的车又一次爆炸,发出一声巨响。纵使她有再多情绪,她也只能站起来缓缓往前走,远离身后的火海。
没有走多远,她就近乎筋疲力尽。身后突然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恐惧重新袭了上来,背后的人可能是为了她的欺骗而追上来报复。
她用尽力气往前走,可是受伤的腿让她根本就走不快,每走一步都要忍受着剧烈地疼痛,仿佛骨骼错位一次又一次。
直到身后的人跑上来,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
他说,“别跑了。”
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的安全感居然会是江言给的。
江言在河边给她架起一个椅子,为她披上干净的外套。她愣愣地环顾四周,没有看见哥哥的影子,全都是江言的人。
他为她拧开一瓶水,递给她的时候,发现她手指上的伤痕。
他的眸色沉了下去,蹲下身,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对着伤口轻轻吹气。
“他们踩了你的手吗?”
话音刚落,两个壮汉将被打得不成人形的绑匪拖了过来。他们的舌头已经被割去,发出难听的嘶吼声。
“谁踩的?”
章朝雾移开目光,没有回答他。
江言站起来,从保镖手里接下枪,熟练地装上子弹,毫不犹豫地对着两人的小腿打出四发子弹。
那样大的动静,连她都被惊得回过头,江言却面不改色。
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狠厉和残忍,甚至他的脸庞还带着未散去的稚嫩和朝气。她这才明白,他身上那股违和感是从哪里来的。
江言让保镖将半死的两人抬起来,然后走到她身后,弯腰,把枪递到她手里,握着她的手将枪对准绑匪,“要亲手报仇吗?”
他的手在微微用力,抵着她的手指一起扣下扳机。“嘭”,子弹射穿匪徒的胸膛。手枪的后座力让她难以承受地往后倒,被江言扶住,搂在怀里。
“别怕。”他低低安慰她早已破碎的情绪,手指整理着她凌乱的头发。
保镖将两人拖到不远处,直接对着他们浇上汽油,然后点火。巨大明亮的火光映在她脸上,一如她从车上跳下时所看到的场景。
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没那么弱,可也没这么强。纵使父亲和哥哥做着同样的事,也不会让她亲眼看见。而现在,她是真真正正地亲眼目睹两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被烧死。
她不可怜他们,甚至觉得死有余辜。
她只是恐惧。深深的恐惧。
她在江言的卧室里醒来,他穿着一套白色的西装坐在床边,一反常态的,什么事也没做,只是守着她醒来。
她还没从绑架中回神,有人握着她的手,她就下意识地挣开往后退。
他发现她醒了,第一次对她露出这样真诚的笑:“别怕”
他伸出手想握住她,被她躲开。他的眸子闪了一瞬,又轻轻说道:“没事了。”
“出去。”她精神还没平复,看见江言就觉得脑子撕裂成了好几半。
他愣了愣,身体悄悄向她靠近:“你在怕我吗?”
她转过来对他吼:“你滚啊,我不想看到你!”
江言走出房间,很快又回来。他在床头柜上放了一杯热牛奶,“里面有安眠药,想休息的话就再睡一会儿。”
江言准备走时,她叫住了他。
她撩开头发,声音低哑地质问:“你知道他们要绑架的人是你对吧?”
“知道。”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什么时候?”
“你在我车里晕过去的时候。”
是啊,那么明显。绑架她的人怎么可能会从江言的司机下手呢,只不过刚处理何欣宜的事就再次被绑架,她理所当然地觉得目标是自己。
可是知道这些又如何。即便重来一次,拖着这条受伤的腿,她还是会让江言走。
“我哥呢?我要回家。”
她冷静地说完最后一句话,便侧身面向另一边,不愿再理他。
“我让他回去了。”他从门口走了过来:“我告诉他如果他不回去,我就不会来救你。只有我知道你在哪儿,只有我能救你。”
江言坐在床边:“这里也可以是你的家。我们已经订婚了。”
她背对着他冷笑出声。
没想到这样一次经历换来的不是患难与共,反而是让她更厌恶自己。
江言拿出一个戒指盒,将男戒带在了自己手上。
“我以前不敢爱任何一个人。”
他慢慢回忆,语气平淡得如向知心好友倾诉:“江家的江是我奶奶江洺英的江,而不是江乾品的江。”
“江乾品从我奶奶那里偷走了江家实际的控制权,却和其他女人偷偷生下别的孩子,还将他们送出国养到现在。我受伤住院之后江乾品居然不再监视我的动静,所以我终于毁掉了他私生子的公司,今天他们就找上了门。”
他笑了笑,格外渗人:“都怪我当时没有做绝,现在好了。这种事以后都不会再发生了。”
她没回应,心里却翻着千层浪。
之前在江家所见所闻,都在这一刻被串了起来。怪不得江言对他的爷爷表现得那样奇怪,江乾品迫不及待地要给孙子订婚,看到他妻子的遗物时又是那般诡异。
“从小到大我一直这样活着,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的私生子弄死,因为等我死了他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送他唯一的小孙子进入江家。”
“所以我一直很谨慎。我不会对任何人有多余的感情,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或者什么时候会被逼疯。”
“今天车上更换的熏香已经足够让我起疑。可我现在才想通这件事。”他说:“因为我要和你见面。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喜欢等着我让司机重新换一辆车,你一定会中途离开,不会和我一起回去。”
“我决定放松一些。只是一个熏香而已,没必要小题大做。”
“这么多年我第一次放松警惕。”他说着,附身在她耳畔低声道:“我是不是喜欢你了。章朝雾”
她愣住。不是为之动心,而是疑惑、震惊。
“今天你把手表递给我的时候”他笑着,手指在她的肩膀上游离:“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你说过你不会再让我碰你。可我那一刻想的不是感谢你,不是遵守约定。我只想亲你,吻你,把你锁在我怀里。来把火把我们烧死在那里更好。这样连我们的尸体都会拧在一起。”
“以前我可以忽略我自己的欲望,可以退一步。可是以后不行。”
“因为是你要救我的,我本来已经决定去死了。是你逼我活下来,逼我选择这个比死还难受的人生。”
“这是你选的。”他咬住她的耳垂:“章朝雾。以后我不会放过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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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不够疯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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