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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表妹胡说些什么呢!”
    ——“这么多双眼睛看到,如何是我胡说?这且是撞见了的,我不曾见到的时候呢?表哥心里头有私,何苦栽在我头上……”
    云长卿越听越不像,她平素是不喜揽事的清静性子,但那些话连她一个外人都不能猝闻,谁想到这才及笄的小姑娘还要将帮手往外推,倾身想说什么,云裳抬手止住她。
    她没正眼瞧人,眉宇间蒙了层淡漠,“我娘命苦无福,我也承不起你们老太太给的福,回去告诉她,且长命百岁的活,挣个长长久久的寿禄,我爹和我,都等着她来磕头认错呢。”
    云长卿被大逆的话惊得眉心跳,又见这小她三岁的姑娘淡淡哼一声,仿佛对小孩子拙劣的把戏不屑一顾,一双翦水眸中却有伤意。
    “井蛙之辈少见多怪,总拿闺名说事有何意思,江南学宫便布,男女同窗、共争骑射的事得多且多,又如何了?京城繁华形胜江南,论及治学却如此泥古自封,他们想压制南学……”
    云裳的眼里蓦见水光,想起生死未卜的师兄师姐,心里几乎咬着牙道:我偏不让他们如愿!
    云长卿听不懂最后一句话,却不妨碍她在这姑娘身上察觉到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劲势。
    那是难能出现在一介女子身上的英气,云长卿不由想起前几日她问小叔父,华家那姑娘如何。
    云扬当时只怅惘喟叹一句:“咱们云氏阖族也寻不出这样的姑娘了。”
    他说,云家不配。
    云长卿直到此时才明白小叔父话中的意思。
    ——游蛟得云雨,非池中之物。
    ·
    张济觉得此刻的自己简直是落进火里烤的蚂蚁。
    当母亲告诉他华大姑娘请他到栖凰院时,张济是不敢置信的,向母亲再三确认,得知大姑娘读四书章句有不解处,想请教他这集贤院的高才,这才心花怒放起来。
    若说为人,张济堪誉木讷,要论长相,他也不过算个中庸平整,可说华大姑娘因他的才情而青睐于他,读了满肚子书史的张济当仁不让,觉着这十年寒窗刻下的苦都有了甜头。
    他单名为济,入泮时也曾立下济世之愿,此志至今不改,但若能得红袖添香,岂非锦绣双全,夫复何求?
    母亲倒是了解他,生怕他紧张,走时非灌了他三口酒。
    也对,那样一位令他日夜揣在心里不敢轻亵的凤凰仙人,不饮酒壮胆,他如何敢正目瞧她的天姿丽色?
    可张济没想到前头开宴的表妹会忽然过来。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这些十几年来生在后宅长在后宅的姑娘们见多了阴私事,兼之方才华云裳赶客的事对她观感不好,没用华蓉影射几句,一个个的表情都变得玩味起来。
    “表妹!”
    张济加重声量,有些不理解素来谦和柔顺的表妹到底要做什么。
    他什么时候给华大姑娘写过诗集,那不是表妹说他的字好,自己问他要的《玉台咏》吗?
    张济抹开满头虚汗,甚至开始怀疑,今日真的是华大姑娘叫他过来的吗……
    付六已经开始考虑灭口的事了。
    在场有一个算一个,除了华蓉留给华姑娘自己处置,其余的,甭管侯家孙女公爵娘子、御史的千金还是皇姻的郡主,如果她们同时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付六寻思:王爷能不能摆平后事?
    付六此时盯着这处无法离开去请示,在脑海飞速思考利弊,好像只要权衡出个结论,他就能毫无顾忌地动手。
    不知情的甘采和仿佛恨自己活得太长,占着自以为的理添火:“这么说来,张公子对华大姑娘并无心意了,那你脸红什么?”
    “我没有!”酒气上脸活似个红烧虾的张济断然否认。
    小娘子们不关己事笑得不行。
    华蓉嘴边也露出阴毒的笑意,盯着表哥涨红的脸,一字一字问:“那么表哥敢对天发誓,你对姐姐没有一丝爱慕之心?”
    张济不认识似的看着她,“我问心无愧,为何要发誓。”
    华蓉步步紧逼,“表哥不说,如何取信于人?表哥若说谎话,你的亡父便魄不能上碧霄、魂不得落黄泉,表哥敢说吗?”
    “华蓉你发什么疯!”
    “我只问你敢吗!”华蓉毫不示弱地回言,左右她的生辰宴已毁,她苦心经营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刻,现在柴薪烧旺,釜鼎沸腾,只等猎物下锅了,她不信逼不出来华云裳,撕不下她那张脸皮!
    “找死!”
    “在这里闹什么——”
    “我对天发誓——”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窃蓝推门而出的同时,付六一只手钳住华蓉的颈子。
    看热闹的姑娘们同时后退一步,甘采和哆嗦着唇角说不出完整的话,“你……”
    你还敢杀人吗……
    华蓉喉咙间“咯咯”发响,脸色一刹那灰白如土。她感到骨头在一寸寸发紧,好像下一刻便要折断,呼吸越来越憋闷。
    当着摄政王手下的面说出这番话,她不是没有考量。她原打算让摄政王以为华云裳是个水性扬花的人,男人不都是占有欲极强的么,这样一来,谁还能做华云裳的靠山。
    可她没想到,一个区区下属居然敢直接动手……
    她可是太后亲封的文孝县主……她爹是上柱国大将军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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