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酌从旁听着,也跟着揪起了心来。
她想起曾在宫里听到的话。
先太子既是嫡子又是长子,为人仁善,广怀慈心,敦厚有礼,是朝臣心中的完美储君。
可先太子薨了,太子赵凛继位。
他虽也是嫡子,却同先太子性情全然不同,没少被朝臣挑剔,皇后因此经常惆怅,想让太子多参与朝政,而皇上又总说太子年轻,同朝臣纠缠不过,更不容易被朝臣接受,一切等太子南巡之后再说。
皇上所言不无道理,可太子如今人在南巡途中,发现襄王谋逆,却手无寸铁!
这等情形确实该回避自保。
可他却要居险地、用奇招也要同襄王斗到底!
这又是何等气魄?
程玉酌心下泛起涟漪,她几乎可以想见,这三年他顶着太子的名头,却被宫中和朝臣所压所制约,以他那样的性子,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程玉酌轻轻放下了茶盅,赵凛目光定在舆图之上,根本就没有发现她。
“… …等襄王自乱阵脚,孤要亲自入战,好好会一会这位皇叔!”
杨柏泉已经听得满头大汗,“殿下真是屡出奇招,可着实太多风险,臣心惊胆战。”
赵凛并不在意地笑笑。
“一将功成万骨枯,若功不成,孤也是万骨中的一具,也比做个傀儡君王强。”
杨柏泉又说了什么程玉酌没有听,她撩了帘子出了门,抹掉了眼角不知何时溢出的泪。
程玉酌去了程获房中,守了他一个时辰,终于等到他醒了过来。
程获人有些浑噩,程玉酌给他喂了些水才清醒些。
程玉酌瞧着他的样子,心中疼惜,有些话在嘴边打转,被他看了出来。
“姐,你有什么事只管告诉我便是。”
程玉酌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被戚婧的人带来的消息告诉了程获。
程获听完手下紧紧攥了起来,手背上条条青筋暴起。
他咬着牙问程玉酌,“襄王是不是已经起兵造反了?!”
“是。”
“果然… …他怕阿婧偷偷告诉戚家人假孕真相,直接杀了她灭口,她死了秘不发丧,戚家人不会知道,襄王就用这个时间做最后的准备!我太了解襄王了!他不会容许有一点差错,若有差错,还不如做绝到极致!”
程获说着,喉头又是一阵抖动,程玉酌怕他再激动吐血,刚要说什么,他却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命抵一命… …我要襄王的命!”
程获站了起来。
“太子殿下在何处?我愿为太子殿下鞠躬尽瘁
,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程玉酌看着自己弟弟高挑而坚定的身影。
她早已料到,从她决定要把戚婧的消息告诉他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
程玉酌忍着鼻头的酸意,上前拉住了程获的手。
“阿获,姐姐不要你肝脑涂地,姐姐要你败了襄王,好好回来。”
… …
赵凛得知程氏姐弟的来意,惊到了。
程玉酌特意挑着杨柏泉在的时候带了程获过来,杨柏泉眼中的惊喜几乎要溢出来。
可赵凛拧着眉头看向程玉酌。
“你们姐弟可要想好。”
程玉酌和程获齐齐跪了下去,“愿为太子殿下扫除反贼竭尽全力!”
赵凛薄唇紧抿,杨柏泉连声道好。
“殿下,有了此人,不必再行那些险招了!这一招真假襄王,便可出奇制胜!”
赵凛怎能不知?就是因为知道,才没能舍得。
赵凛看着程玉酌叩在石板上的额头,晓得了她的坚定,心中软成一滩。
她在为他着想,更是相信他,才将自己弟弟交到他手上。
赵凛最后定定看了她一眼,叫了程获。
“程获,孤会用你,也会保你万全。程氏姐弟今日作为,孤记在心中。”
程玉酌没有感到地上石板渗出的凉意,只是觉得心中温热安定。
*
信阳。
襄王与镇国公顺利会师。
襄王如狂饮三碗鸡血,精神抖擞红光满面,安排了兵在城外驻守,前去见了镇国公。
他一瞧见镇国公,便快步迎了上去。
“国公爷真乃神人!本王得国公爷鼎力相助,必能登得大宝!”
镇国公也亮了眼睛,请了襄王入帐说话。
“听说王爷继妃暴毙?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襄王对此没什么可说的,“戚氏无用,不能为本王延续后代,又身患重病,无福享受日后荣华,去便去了!”
镇国公在他口气中听到了襄王对戚家的态度。
他笑着,“那戚家都是文臣之流,做事犹犹豫豫,其心不定,不要也罢!王爷如今城池在握,早晚攻下京城!臣在此祝王爷势不可挡,直取皇城!”
襄王仰头哈哈大笑。
没有戚家,镇国公在襄王眼中更重要了,他对戚婧暴毙真是乐见其成。
“只不过,太子那边一时无什么动静,有些奇怪。”
襄王起兵造反,太子大驾暂停在山东至南直隶的边境。
襄王哼哼两声。
“所以说戚家还是有点用,太子连番上折子要兵,却一兵一卒都没有落在他手里!本王那皇帝兄长这是在给本王的机会!太子不足为惧,咱们倒是可以兵分两路偷袭太子,若能擒得太子,朝廷立刻乱了阵脚,京城更如探囊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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