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漪对严家的所有人何尝不是了如指掌,即便无法解读顾瀚海,可顾瀚海毕竟是流着严家的血脉,他力所不能及之事,怎么会分析不出来?
严漪的声线轻柔缓慢,像是要把这一句问话送入顾瀚海的心脏之中:“人所能做到的,极其有限,而严清圆能做到影响我们,可我们却做不到影响他。”
这个‘我们’,指的是严家的人。
之时一个有趣又奇怪的现象,严家的人似乎都对严清圆有着不小的好感,就仿佛天生的一般。
可没人能改变严清圆。
因为那个孩子,不需要做任何的改变。
顾瀚海离开房间的时候严漪长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来走到了房间的另一侧,在这里是一个内部的茶室,然而进到里面却没看到他所叫来的一直在这里悄悄等待着的少年。
严漪张望了下,看到了在旁边的柜子,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接着靠近了柜子打开了柜门。
小少爷此时蜷缩在柜子之中,很难受的姿势,将柜子填满。
严漪蹲下来,看着坐在柜子中双眸之中少了亮光的少年,轻轻的叹了口气:“一直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你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是吗?”
严清圆垂眸看着蜷缩在眼前的膝盖,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大概是,生病的时候哭的太多了,现在反而觉得,好像什么都可以坦然接受了。”
严漪看到小少爷的这般模样,心里知道,这是严清圆已经彻底接受了这样的现实的表现。
最痛苦的时候在生病之中度过,巧妙的隐瞒了众人。
严清圆其实是第一个被严漪叫来的人。
严漪猝不及防的将那几份亲子鉴定放在了他的眼前,在真正看到了这就是现实之时,心中却是平静的。
一直以来以为自己会在知道真相之后奔溃,可怎么都没有想过在知道真相之后他的心情,是如此的平静。
严漪问他,要不要借他的手。
他想过任何一个可能,也想过任何顾瀚海在知道了真相之后会怎样找他算账,不管是什么样的结局他都能够坦然接受,这是他欠了顾瀚海的。
他的家人,不,真正的□□实并不是一个冷漠的家庭,他们需要表达,需要被推一把,而他已经努力的做的很好了。
这个时候他已经在考虑如何将这个家还给顾瀚海了。
只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顾瀚海早就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透,可依旧……将错就错。
当听到顾瀚海说他很高兴他们的错位是正确的时候,严清圆彻底无法压抑心中的情感。
当顾瀚海认知到他真正的环境,并且体谅他的时候,严清圆真的想要就这样不顾一切的去依赖他。
“圆圆,你打算怎么做?”严漪问道。
或许他应该提出一个建议,可是在听了顾瀚海的话之后,才突然明白严清圆需要的不是他的建议,而是他自己的思考。
“温泉哥哥,真的,真的非常的感谢你,让我知道了这件事。”严清圆从柜子中出来,“之后的事情,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这一次真的是太麻烦你了。”
严漪知道,少年这是在拒绝他的后续帮助了,但是……
的确在真正认识了这两个孩子之后,也清楚的知道他们并不是需要他人去帮助的人。
“如果你决定脱离严伯父的户籍,就来我这里吧。”严漪说道。
严漪离开的时候,严清圆是主动来送他的,少年的脸上看不出任何阴霾,回头看身边的人的时候满是笑意。
“董事长心情不好吗?”司机见到严漪的表情,问了一句。
“恩,稍微有点郁闷。”
“是因为什么?”司机问道。
“看着一个孩子明明被温柔以待,却强迫自己长大,有些心疼。”严漪轻笑道,语气很柔和,白皙的面容之上流露出几分忧色。
“董事长还是这么喜欢小孩子,可是董事长也不用担心,人总是会长大的。”
司机的话,作为家主的严漪又何尝不懂呢?
他和严清圆的相处,每年都只有七天,每个七天他都能从严清圆身上得到惊喜和感触,而今年的七天,尤为深刻。
虽然看着没有泪水,没有奔溃。
可当他打开了柜门的那一刻,少年没能收起的隐忍和痛苦全部被收入了眼中。
十六岁的少年,为了身边的人,悄然带上了面具。
他过于体贴,而身边的人,又是否知道呢?
“明年可能就看不到这个可爱的孩子了,做玩具的动力都减少了。”严漪虽然是笑着,可更多的是无奈。
“不会的,董事长。”司机轻笑道,“他一定会比现在更好的。”
“是吗?”严漪半闭上双眼。
尚且还是孩童的样貌的严清圆浮现在记忆深处。
“只要是玩具都有人会喜欢玩的!”
“为什么要说大家都不让你做玩具?玩具这么好玩!你想做什么不应该去做吗?为什么别人要管你啊?你是小孩子吗?”
“大人们不玩玩具,那只是因为没有时间玩,而且以为自己是大人了才不玩的,其实他们肯定可喜欢玩具了!”
“如果你不好意思玩,以后你和我玩吧,你和我一起玩玩具,就不会让人觉得奇怪了,大人做什么事情老是要借口,我做你的借口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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