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炮台上兵勇们四散而逃的模样富拉克塔又气又急。慌忙间他一刀砍翻了一个逃兵,高声喊道:“有临阵退缩者,立斩不赦!”
然而这招对炮台上的兵勇来说已起不了作用。谁都知道留在炮台上只有死路一条。谁都不想再在这死亡之地多逗留半刻钟。爆炸炸塌的不仅是炮台,更是兵勇们最后的一丝勇气。富拉克塔的钢刀虽锋利却丝毫阻止不了清兵求生的欲望。
与此同时守侯在营口以东一直没有动静的明军也象是得到了信号一般开始向这座孤城发起了最后一轮进攻。随着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青石筑成的城墙上立刻出现了一个七、八丈宽的缺口。在一片喊杀声中,明军在一面红旗的指引下,如潮水般向缺口涌了进去。才从炮台上逃下来的清军没想到迎面就遇上这群凶神恶煞。刹时慌了神的清军连忙掉转头,又纷纷向炮台方向奔去。他们的举动更是激励了身后尾随追击的明军士气。
“冲啊!杀啊!”
“冲啊!缴械不杀!”
不大的营口城中充斥着明军的喊杀声,枪声此起彼伏。一部分明军开始四散着向城中的小巷街道搜索起来。更多的明军则是象王峻的连队那般直奔城西的炮台而去。此时通往城西炮台的道路上满是碎石瓦砾与残缺的尸体。这些当然是海军刚才无差别炮轰的杰作。没人能分清地上的尸体哪些是清兵的,哪些是普通老百姓的。更人会去在乎这些。已经杀红了眼的明军士兵只剩下了对胜利的渴望。
占领炮台消灭鞑子成了王峻脑中唯一的信念。但他并没有象新兵那样漫无目的开枪。久经沙场的王峻明白在巷战中开枪简直是在浪费弹药,停下来装弹更是危险的举动。为此他更愿意同敌人展开白刃战。眼见着离炮台越来越近,周围的清兵也越来越多起来。身为连长的王峻身先士卒的冲了上去与清兵拼上了刺刀。在三下五除二地连将刺刀送进对方的胸膛后,炮台高处一个魁梧的身影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个挥舞着宝刀身着蓝色战袍的虬髯大汉,一看就知道是个将军。眼见自己的宝贝子弹有了去处,王峻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端起了火枪。
绝望与愤恨让形同疯虎的富拉克塔狂砍着蜂拥而至的明军。在他的身旁已是死尸遍地、血流成河。脸上、身上都已沾满鲜血的他站在死尸堆上,此时看上去更象是一个煞神。使得刚涌上炮台的明军一时间竟然都不敢靠近他。富拉克塔以藐视的目光扫了一下四周明晃晃的刺刀,突然仰声长叹道:“天啊!你就不再庇佑我大清了吗!”与此同时王峻也扣动了手中的扳机。在子弹穿透富拉克塔脑壳的那一刻,他那魁梧的身躯也就此仰面倒下了。
对于王峻来说今天他成功的射杀了一名敌将。对于富拉克塔来说他与守卫的炮台共存亡,打了一次根本没有胜算的防御战。可无论怎样两人都得到了他们所要的东西。王峻给自己添加了一份新的战功。而富拉克塔则将明军拖在了营口二天一夜。营口血战无疑是让毫无防备的辽东翻然惊醒。于是不久之后明军突袭辽东的战报便同时传到了北京和盛京。
第5节 湿牛皮
顺治六年四月二十六日夜,虽然皇帝的大婚才过去了数天,然而北京城上下中却丝毫感受不到喜庆的气氛。入夜的胡同中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都紧闭着宅门。唯有客栈酒店门口点着的几盏灯笼还能依稀透出点生气。长街上内阁大学士范文程乘着官轿正缓缓地朝睿亲王府的方向赶去。此刻他虽稳稳地坐在轿子里面,心却始终不能安定下来。与北京城的百姓一样这几日范文程的心情也一直都不大好。从四月起原本只在太行山一带活动的姜贼一伙突然变得猖狂了起来。短短数日内不但连下真定、保定诸府,还一度直逼京畿外围的延庆、房山诸县。这姜镶部本就是神出鬼没令清庭上下头痛不已。这会儿又大张旗鼓的进攻京畿外围着实不象他们往日的作风。姜蛮子那伙人该不会是想接应南蛮子过黄河吧!如此异常的举动自然就让满清的统治者们联想到了还在黄河南岸虎视眈眈的数万明军。
但对北京城中的老百姓来说姜蛮子的人马接不接应南方倒不是最重要的。他们最关心的是姜蛮子的人马会不会打来京城。与此同时城中的流言也开始慢慢流传起来。什么南明大军不日就会挥师北伐啊。什么山东又有儒生起事抗清啊。什么暴民凌迟汉奸走狗啊。在这种时刻各种揣测和流言弄得整个北京顿时人心惶惶的。这京城的百姓虽在满清的统治下做了多年的顺民。但在他们心中却始终留有一种负罪感与恐惧感。对明朝的大军和各地的义军都抱有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态。
关于底下的流言范文程自然也是早就听闻了。然而他却阻止了清庭以武力扫除流言的举动。在他看来若是真出动大军全城搜捕奸细,只能将整件事越摸越黑。堵不如疏,只有清军的捷报才能真正根除这些流言。好在清军这次倒也未负众望。在满大海、阿济格两部的全力追缴下终于从贼寇手中夺回了保定府。而姜镶部亦在三天前犹如退潮一般迅速的撤出了直隶地区。于是京城中的流言自然也就此少了许多。然而范文程始终对于姜镶这次的举动充满着狐疑。经十半个月的激战姜镶部几乎占领了小半个直隶。他又怎么会因为一次战斗的失败而放弃之前占领的所有领土呢?对于这一点范文程可谓是百思不得其解。好在来自太行山上的威胁暂时得到了解决,事情也不算太糟糕。可就在范文程打算舒口气时,摄政王却突然派人深夜召唤其入府商议。究竟发生什么大事了呢?多年的直觉让范文程心中涌起了一阵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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