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各持己见、互不相让的盟友,一边是虎视眈眈、财大气粗的沿海财阀,头一次参加国会的乔承云这才发现当国会议员并没有他想像当中的那么容易。面对越来越复杂的情况,一向目标明确的他此刻也不禁变得迷茫起来。可就在他为议员团日后的走向与愁眉不展之时,却碰见了一次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邂逅。
“草民乔承云叩见总督大人。”面对眼前与自己胞弟差不多年纪,却早已是帝国呼风唤雨人物的南洋总督大人,乔承云毕恭毕敬地行礼道。
“乔议员不必多礼。这又不是在朝堂或是议会,你我今日都是来灵谷寺上香的香客。那些繁文缛节还是免了吧。”身着一席白衣的陈家明摇着纸扇和善的说道。
“大人客气了。尊卑上下之礼,怎能随便逾越。能在灵谷寺邂逅总督大人,实在是小民的福分呢。”乔承云低着头奉承道。事实上,乔承云虽早已听说过陈家明的鼎鼎大名,可在他的脑海中却并没有与其接触或是碰面的印象。因此当陈家明在灵谷寺中认出自己时,乔承云除了觉得受宠若惊之外,同时心中也打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堂堂的南洋总督大人怎么会认识自己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下国会议员呢?
与诚惶诚恐而又满腹狐疑的乔承云相比陈家明则显得颇为自然。那表情,那谈吐仿佛他确实是在偶然之间遇到了一个老朋友似的。只见他朗声一笑道:“这样吧。今日乔庄主别将在下当做总督,在下也不视庄主为议员。咱们现在仅是生意上的往来关系,怎样?”
“大人,恕小民愚钝。大人乃是朝廷的总督,与小民何来生意上的往来啊?”乔承云不解地拱手问道。
“乔庄主有所不知,在下除了出任南洋总督一职之外,同时也是香江商会的董事。听说乔庄主的胞弟为承接驿道工程曾向香江银行燕京分行贷过款。这不是生意上的往来吗。”陈家明微笑着解释道。
给陈家明这么一提,乔承云这才想起自己的二弟在承接栈道工程时,确实向香江商会贷过款。想到陈家明与香江商会的关系,再想到香江商会与复兴党的关系。此刻的他不禁在心中暗自忧虑对方是否想以二弟事情来要挟自己。但他转念又一想对方好歹也是名振一方的封疆大吏,怎会做出如此苟且之事。于是,抱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想法,乔承云当即不卑不亢地接口道:“原来如此。承云的胞弟这次能承接下修建驿道的工程全凭商会的帮忙。承云在此代表胞弟先行谢过大人。”
“那里,乔庄主又客气了。对于令弟来说得到商会的贷款能使他投标成功,同样的对商会而言贷款给令弟也是在进行一次颇有潜力的投资。因此贷款一事没有谁帮谁忙的说法。做生意嘛。能得到双赢的结果,才是一笔好买卖。令弟在商场上的眼光与手腕着实令人钦佩,却不想乔庄主在这方面也是毫不逊色呢。”陈家明面带微笑地夸赞道。
“大人真是谬赞了。承云在老家务农多年,并不擅长经商牟利,因此家族的生意向来都由胞弟打理。这次能出任国会议员也是出于家乡父老对乔家厚爱,承云本人不敢称功。”乔承云谦逊的说道。
“乔庄主真是太谦虚了。其实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必然会存在各式各样的势力与组织。每一方势力都拥有着各自的利益需求。朝廷治理国家很大程度上就是分配利益,以满足各个势力的需求。以前这种利益的分配取决于朝堂。哪儿个省份在朝中做官的人多,就能在政策上得到相应的照顾。哪儿个势力同朝中官员关系密切就能得到一定的好处。而我朝建立之初便设立了国会制度。这一举措使得帝国中那些在朝堂上并没有多少代言人的省份与势力也有了参与分配利益的机会。因此说五年一度的国会是帝国各方势力分配利益的大聚会并不为过。乔庄主身为国会议员代表贵省来京师谋利,岂不是比令弟更胜一筹。”
虽然从感情上,乔承云并不接受将国家社稷同利益交换联系在一起的说法。但对于陈家明的一席分析,再结合这些日子所发生的种种事情,乔承云亦不得不承认陈家明的这种说法十分形象,也十分务实。既然对方说得如此直白,乔承云也不好再闪躲下去,于是他也跟着单刀直入地问道:“那大人是否以为内阁所提出的《弘武二五计划》与《乙未年财政预算》便是朝廷对未来五年帝国各方势力利益的一种分配呢?”
“可以这么说吧。若非如此乔庄主又何苦与西北的议员一起冒着得罪内阁的风险否决新内阁的议案呢?”陈家明微微侧头反问道。
面对对方的试探乔承云谦卑的拱手道:“那只是小民等的一时冲动之举,却不想给朝野上下带来了如此震动。小民现在想起来还深感惶恐不安呢。”
“乔庄主不要误会。在下在这里可没有向庄主兴师问罪的意思。相反我本人完全赞同乔庄主你们的做法。内阁将朝廷的国策计划、财政预算提交国会本就是为了与各地方的代表就相关的政策进行协商。如果内阁提出议案从一开始就能满足各个方面的要求,那还需要开国会干什么?所以如果是在下站在庄主现在的位置,也会做出相似的举动的。”陈家明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说道。
对于乔承云来说,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岭南复兴一系的官员夸赞自己的举动。一时间,他还真有些闹不清楚对方这话究竟是真是假。于是他便谨慎的应和道:“大人的观点还真是与诸多官员颇为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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