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该不会与外界的一些小民一样认为朝廷该结束对西北的用兵吧?”这一次与之针逢相对的乃是内务尚书黄宗羲。
“黄大人,现在朝廷已向西北各部落展示了自己的实力,也为叶尔羌主持了公道。既然目标已然达成,军事上点到为止也就足够了。一味追求武勋,并不能给国家带来富强,也不是百姓所乐意见到的事。”沈廷扬口气沉重地说道。
“沈尚书此言差矣,朝廷此次出兵乃是为了维和。可不光只为了去给叶尔羌主持公道,或单单只是把几个跳梁小丑赶出西域。只要朝廷一天觉得西域不安定,就有足够的理由继续出兵,甚至长期驻军也是理所当然的。”黄宗羲傲然的说道:“外界的一些小民那里懂得朝廷的良苦用心。他们仗着我朝言路广开便肆无忌惮的妄议朝政。沈尚书你可是堂堂的内阁大臣,难道也似那些小民一般无知吗。”
“真是朝廷觉得西域不够安定吗?或是说为了安置中原这些年因灾荒流离失所的灾民,朝廷需要控制更大的疆域?还是说那些财阀觉得还没赚够?”沈廷扬抬起头不甘示弱地反问道。
“沈大人请注意你的措辞。”久未开口的陈邦彦终于忍不住提醒道。他知道沈廷扬是在为国家着想,也知道他所质疑的问题确实存在。但就算他是内阁重臣,是开国元老,在这种关键时刻说出这样的论调亦是极不妥当的。却见陈邦彦下意识地就将目光移向了对面正襟危坐着的萧云。待见这位军务尚书没什么反应,他便转移了话题说道:“现在还不是讨论是否休战的时刻。毕竟准葛尔那边还在附隅顽抗,朝廷总不成先放下架子同鞑子和谈吧。”
给陈邦彦这么一喝,沈廷扬也觉得有理。虽说穷兵赎武要不得,但天朝的面子还是不得不顾及的。于是他随即便沉默了下来不再作声了。但黄宗羲显然并不肯就此罢休。这些日子以来他在南京已经见识了不少消极反战的言论。虽然这些论调只是出现在一些并不主流的报纸上。可这些声音在主战派的耳朵里还是显得刺耳得很。此刻沈廷扬又在内阁会议上提出了相似的观点,如此一来自然是拨动了主战派的神经。却听向来态度强硬的黄宗羲跟着便接口道:“就算准葛尔人现在向朝廷乞降,也并不代表朝廷会就此收手。我朝的大军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就深入到了西域的腹地,不趁此机会一鼓作气彻底平定西疆怎么行。”
眼看着黄宗羲一副不灭准葛尔部誓不罢休的模样。陈邦彦不禁在心底叹其书生意气。却见他轻咳了一声严肃的指出道:“黄尚书,就兵学上常识而言,如果全军有一成将兵折损的话,就算战胜了也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沈尚书刚才的措辞或许有些不妥,但他的建议并没有什么错误的地方。弓弦拉得太紧总有崩断的时候,张迟有度才是真正的用兵之道。”
“是啊,陛下这次决定去大同想必也是想要给西北的战局一个暂时的了解吧。”张家玉点头附和道。
“怎么?陛下有意同蒙古人和谈吗?”黄宗羲与沈廷扬异口同声的问道。但两人的口吻却明显带着迥然不同的味道。
“准确的说是接见。”张家玉抬头纠正道:“准葛尔人现在已经退出了苏尼特草原。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其撤出喀尔喀草原也是迟早的事情。一但准葛尔人离去,这些地区势必会出现群龙无首的情况。因此土谢图汗、察哈尔汗等蒙古王公都希望朝廷能继续在蒙古草原驻军。防止草原各部为夺权再次爆发战争。陛下在收到蒙古诸侯的请愿后,这才决定去大同的。”
“是这样啊。”沈廷扬若有所思的点头道:“那直接说陛下是去接见蒙古王公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对外宣称陛下去视察大同呢。”
“那还不是因为现在的好事之徒实在太多。为了防止某些居心叵测之徒胡乱诋毁,朝廷也只好小心行事了。”黄宗羲没好气的说道。
“外界的士人只是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罢了。关心国家社稷,又怎么能说是好事之举呢。黄尚书难道忘了自己当年在野论政的时候了?”听出黄宗羲话中带话的沈廷扬跟着反问道。
“说出自己的想法?不是有人说是受圣人托梦启发才得出治国之论的吗?”黄宗羲嘴角上扬嘲弄的说道。他的这话一出,不仅是沈廷扬,就连一旁的陈子龙和朱舜水脸色也为之一变。毫无疑问,黄宗羲这话就是冲着东林党来的。因为这段时间在东林麾下的数家书院中确实有人声称得到了圣人或是神人托梦。既而在书院的社论及一些报纸上发表评击时政的文章。然而黄宗羲却丝毫不在乎同僚的尴尬,依旧自顾自的说道:“在下在燕京之时确实见过满人的萨满请神上身,却不想堂堂的江南儒林也有人会这一手。却不知这些人在撰文之前,是否也要先跳段大神。”
“好了!都说是神棍伎俩了,还有什么讨论的意义。吾等今日在此是就陛下前往大同一事做出布置。还是言归正传吧。”陈邦彦厉声呵斥道。黄宗羲这才算是闭上了嘴。但一旁的沈廷扬、陈子龙、朱舜水三人的脸上早已是红一阵白一阵的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众人再也没有提及休战或是托梦之类的事。而是在陈邦彦的主持下一心一意地开始商讨起如何安排陛下的这次出行。在经过一番认真讨论后内阁最终决定由陆军尚书张家玉与军务尚书萧云一同陪女皇前往大同。由首相陈邦彦留守南京主持朝政。期间陈邦彦又对其他各部尚书的工作进行一番安排。直至太阳快要西沉,这会才算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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