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修蕴一窒,决定明天再晚都得找个客栈。
四个人睡一块,果然太挤了。
简修蕴挣开了他的手,有些尴尬地回道:“不热了,时候不早了,快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说着,也不待阚闻萧回答,便闭上了眼睛。
简修蕴似乎听到了一声轻笑,却不真切。
过了一会儿,有热气撒在耳朵上,痒痒的,然后他听见了一句,“师尊,好梦。”
简修蕴没应,装作已经睡熟了的模样。
心里却已经乱了套。
从重逢以后,阚闻萧对他的态度实在是太奇怪了。
让他不免有些发慌。
他自问这辈子对他已经挺不错的了,五年前虚无镜内也是阚闻萧自己把出去的机会给他的。
他当时甚至还想拉着阚闻萧一起走。
这波表现不说满分,至少也应该及格了吧。
按理说应该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对他了吧。
但简修蕴心里还是没底,上辈子对他忽视冷待,这辈子他们之间又隔了五年。
他真的不确定,凭借之前在须臾之间的那点虚情假意,便能彻底让阚闻萧放下那么多年薄待所留下的伤痛。
虽然阚闻萧现在看起来对他是一副师徒情深的模样。
但上辈子阚闻萧对他冷漠抗拒也只是小时候的事情,长大后便学会了将一切都放进心里。
甚至见他还能露出笑脸。
他生辰也会精心准备礼物。
那时明面上也是一副师不慈但徒孝的模样。
喻韶之甚至还小心地和自己提过,莫要对阚闻萧太过苛责。
即使他活了两辈子,也从来没觉得自己看透过阚闻萧。
更何况上辈子还被那样惨烈地教训过。
哎。
简修蕴在心底悠长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当年的一时心软才是万恶之源。
如果还有下辈子,他一个徒弟也不收了。
这些天在古石城精神崩得太紧,现在放松了下来,身上也确实疲惫,简修蕴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
-
“你又要干什么?”简修蕴头发散乱,声音嘶哑,身上的白衣早已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变得脏污不堪,手脚之上都挂着沉重的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前面的人并没有回答,只是拽着他的手腕不断地向前走着。
那人步伐矫健,简修蕴被取了金丹,浑身的伤,根本跟不上他的步子。
那人也未曾停下分毫。
简修蕴被拖拽得极为狼狈。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终于停了下来,打开面前的门,将他推了进去。
简修蕴被扔在地上,周围一片黑暗,只有男人所站的门口处,还有一片光。
简修蕴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庞,是阚闻萧,他高高在上地望着他,脸颊被阴影分成两半,一半俊美如天神,一半阴冷如魔鬼。
“最近得了个新玩法,想拿师尊试试。”他笑道。
简修蕴看着他的笑容不寒而栗。
“你这地牢里只关了我一个人吗?什么都在我身上试。”简修蕴强撑着恐惧,崩溃道。
阚闻萧脸上的笑收住了,声音冷彻,像含着冰,“自然不是,但谁让师尊最得我欢心呢。”说着,那扇门缓缓关上。
面前的光一点点消失。
简修蕴被关在一片黑暗中。
偌大的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四面墙和一茶壶的水。
一开始他还不明白阚闻萧是什么意思。
但后来才明白。
没有时间,没有人,没有光,没有食物,什么都没有,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一睁眼便是极致的静谧与黑暗。
简修蕴几乎被逼疯。
他那时甚至觉得,只要能出去,阚闻萧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阚闻萧折磨了他那么久。
他喊过痛,流过血,但第一次落了泪。
他躺在地上,满心都是绝望。
觉得死都是一种解脱。
极致的痛苦之后便是麻木。简修蕴挣扎着起身,找到了那只茶壶摔碎,找出最大的那一片,割开了自己的脖子。
鲜血喷涌而出,疼痛瞬间袭来,铺天盖地,将他袭卷。
但他却长舒一口气,心情意外的放松。
解脱了,他想。
然而再睁开眼,依旧是那个地牢。
他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
身侧传来阚闻萧含着怒意的声音,“你想死,我同意了吗?”
简修蕴只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
他双眼空洞,望了阚闻萧许久,突然抱着脑袋尖叫了起来。
“啊……”
简修蕴猛地坐起身来,满头的冷汗。
“师尊?”
简修蕴闻声抬起头,只见阚闻萧正端着一碗粥,坐在他的身旁。
简修蕴的瞳孔瞬间放大,抬手便想要将他推开,然而没碰到他,却打翻了阚闻萧手中的碗,冒着白烟的粥全部扣在了他的身上。
阚闻萧却仿佛没有感觉,反而凑近,担心地问道:“师尊,你怎么了?”
简修蕴直愣愣地看着他,眼睛湿润,里面掺杂着无尽的恐惧与绝望,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中余悸尚未消除,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身上的被子,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