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律法宗的韩君韩叔剑,”陈音希解释,“律法宗总共就三君,明白他什么人物了吧?你看这人还缺心眼,抓紧巴结着他点。动动脑子,往日里有麻烦的没麻烦的,都能给你解决咯。”
杜鹃的光学镜头精光一闪:“知道了。”
…………
……
一炷香的时间后。
偌大的华暖阁,客人走后显得空空荡荡。
只见老板杜鹃跪坐在地上,她身畔还有数十个娇滴滴的服务机器人,新型号的、旧型号的,女版的、男版的,乃至特型版的,统统学着老板的样子跪坐着,将韩君围城一圈。
他们各个学着杜鹃的模样,就算机器人没有眼泪,也用长袖掩面作哭泣状。
“奴家、奴家又有什么办法,”杜鹃哽咽道,“三名死者都是华暖阁的常客,若是传出去,还叫奴家做不做生意了?且不论铺面费用,单说整整几十台机体的机油和维护钱,要是关门大吉,奴家也——供不起呀!”
说完,她泣不成声。
她这么一哭,周围的机器人同样哀嚎起来,一时间莺莺燕燕哭作一团。
换做其他人,碰到这种万紫千红簇拥其中,各色美人泪眼婆娑就指着自己给个公道的场面,怕是再窝囊的性子也得难得生出几分英雄气概,给华暖阁把事儿平了不可。
但韩叔剑不一样,他头都快被哭炸了!
虽说律法宗的弟子不比其他宗门,他们和儒修一样,修的是“入世”,自然也时常在人间行走,比寻常修行人更接地气。
但再怎么接地气,这种一众机器人围着哭的待遇,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韩书剑活了百八十年,还是头一次见识这般阵仗。
“行行行好好好。”
别说追究不追究刚刚敢出门的龃龉,就算现在杜鹃让韩叔剑磕头喊亲娘,他可能都会考虑一下可行性。
韩书剑放下金戈,拧着眉头,又不敢凶:“有什么事,哭着怎么谈?你们好生说给我!”
陈音希那叫一个叹为观止。
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妓()院改做灵堂了呢。
虽说是她建议杜鹃改改态度,想想法子讨好一下韩书剑,但她可没让杜鹃这么干!
“我看关门大吉,这也不是没赚钱的路子。”陈音希啧啧称奇。
“陈道友的意思是?”周良问。
“锦衣换孝服,收钱给人哭丧去呗,”陈音希感叹,“这不比大活人哭的情真意切?还没多少日常损耗呢,比陪酒可划算多啦。”
“……”
周良忍俊不禁:机器人哭丧,这种缺德事也就陈音希能想得出来。
书生扭头看向陈音希,二人并肩坐在“包围圈”的最外侧。陈音希的位置更靠近角落,在她后脑勺的位置上拉出一条长长的数据线,链接在华暖阁的灵网接口上。
“查出什么来了?”
“没有。”
陈音希阖了阖眼,抬手拔掉了后脑勺的网线:“华暖阁的监控录像,和账目都没问题。”
让她接收一个案子,倒是个实地测试、适应义体功能的好法子。现在的陈音希就相当于一个人形自走超级计算机,筛选与受害者相关的信息,也不过是杜鹃带着一众机器人大哭活人的功夫。
周良:“那你觉得此事与华暖阁无关?”
陈音希:“你不是聪明的很,说说怎么想的。”
“这个嘛……”
周良煞有介事地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
“小生以为,”书生又开始像模像样地拿乔,“录像与账目没问题,只能证明死者不曾与华暖阁起纠纷,却不能说明与华暖阁无关。”
“怎么说?”
“我斗胆猜测,死者既是老客,杜鹃又在门外当众抱怨那番话……恐怕他生前给华暖阁找了不少麻烦吧。”
还真叫他说对了。
“不止是谷洪,”陈音希说,“前两名受害者也是一样。”
陈音希在衙门还看到了另外两名死者的尸首。
三名死者,一个在华暖阁重伤过服务机器人,一个醉酒后把店面设施砸碎大半,最新的一个谷洪更是过分,竟然和其他客人起了冲突,险些闹出人命来。
放在普通人的生活里,这也是非常恶劣的事件了。哪怕轮不到律法宗出手,也要押送到衙门里处理。
然而,死的三个人都是无赖混混,一没钱二不要脸。这事闹去衙门,赖来赖去,说赔偿不起,又家徒四壁,衙门也没办法拿他们怎么样——再挨板子?也打不出钱来。送去大牢?人家巴不得有地方免费管饭。
碰到这种滚刀肉惹事,竟然要这么含混过去。
要按照陈音希说,这种人死就死了。
今日在华暖阁闹事,明日说不定就去春暖阁、冬冷阁。除了嫖,还有赌呢,几个无赖五毒俱全,衙门罚也罚了,打也打了,可犯不到重罪,也没法真的拿他们怎么样。
虽则几进宫都是小打小闹,可实际上给寻常百姓带来的损失却要多得多,咸雍城可是少了整整三个大祸害。
但这只是陈音希的想法,法律却不可以这样。
直至三人死于同样的作案手法,还疑似修行人所为,案件让律法宗接了下来。
“那就对了!”
周良顿时来了精神,他双手一拍:“华暖阁老客,又在死前大闹华暖阁——这位修行人,怕是觉得自己在为杜鹃姑娘行侠仗义呢。陈道友可有思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