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是些既无贤良淑德、又要争风吃醋的评价,亦有粗浅民妇直呼沈家泼夫。
沈磬书一句话引起众怒,可奈何人家的妻主为二品大官,乃是今日这宴会中撑了顶的人物,他们怎好去驳了此人的面子。
届时沈磬书再撺掇自家的御史大人,往陛下那边参上各自的妻主一本,那他们便得不偿失了。
云宸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横竖他这身份,早在成亲那日就看清了是如何地不受人待见。
可有人却替他“不平”起来,那人亦身穿红衣,只不过红得没有沈磬书身上那件扎眼,两手捧着茶盏,不冷不热地道:“再怎么说,也是将军府有头有脸的正夫,沈夫主何须戳在林夫主的痛处上说话?林夫主今日是新来的客,不若我等般皆知沈夫主的脾性,怕是会生怨恨的。”
这人话说得微妙,周围人都噤了声,等着瞧两人间的好戏。
沈磬书却道:“他怨不怨恨我我是不知,不过你说者有心,怕不是怨恨了我许久了?”
那男子一看挑唆不成反引火上了身,急忙惶恐道:“御史夫主说笑了,我怎么敢......”
云宸低低一勾唇,貌相纯良道:“原来这位哥哥就是御史夫主,方才我便听见哥哥的名讳了,还想着是个怎样的人物。”
沈磬书听云宸唤得亲热,下意识想皱眉撇清关系,可听到后面的话,却又忍不住道:“你都听见些什么?”
“具体细节,我倒是没有听得真切,只隐隐约约听见几句,倒是御史二字十分真切,我瞧他们群情激愤,还以为是在批丨斗什么仇人一般。”云宸微微蹙眉,远远地瞧了眼方才说话那人,笑道,“他方才也在那里,他们一起言说,我想,他应该是听得十分真切的。”
沈磬书眉头深锁,几次言及御史,还群情激愤,用手指头想都能想明白这些人便是在骂他仗着妻主的御史身份如何如何!
沈磬书眼刀一扫,冷冷盯着那暗红衣裳的男子,质问道:“那么,你们在说什么呢?”
男人浑身一颤,惶急的神色仿佛即刻就要给沈磬书跪下了一般,颤声道:“我们几个只是说了些朝中之事,涉及到御史大人罢了,没说别的。”
沈磬书信也不信,只冷笑一声:“哦?几个内院的男人在聚说国家大事?我怎不知你等出息成这般模样?家中的妻主怕是喜欢极了你们多嘴多舌的模样吧?”
“还有谁!都给我站出来!”沈磬书当场发了怒,一手揽了手下的茶杯摔个稀碎。
作为主家的雉桑一见事态,忙起身劝话道:“沈夫主消消气,这些人都是深闺内院出的,哪里懂得什么朝政,怕是言说了几句就互相攀比起来,比不过便拉你沈夫主出来说话,毕竟都知这里你才是最体面的人。”
云宸悠然瞧着,面上却生畏,抬眼瞧着雉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沈磬书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雉桑说的根本是假,却又不知这些人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来,胸中的火气哪里还消得下去?
当即嘲讽道:“原先不觉着什么,今日才知,原是什么人都能进你赵家的内院,往后这茶会,我不来也罢!”
说完,沈磬书便携着小侍风风火火离去了。
云宸四下瞧了一眼,抿了下唇道:“这可真是不妙,惹恼了御史夫主,会记恨的罢。”
方才沈磬书那句连带雉桑都骂了进去,雉桑此刻面色也十分不好,但他犹是主人,自然不可能放沈磬书就这般恼怒离去,否则到时候传出去就是他的不对了。
于是雉桑又赔着笑,讨好地看着云宸,缓声道:“林夫主,这里就你能跟沈夫主说上句话,你帮我劝劝他罢,他那个性子,一个怒气闯到前院去跟我妻主告了状,我该如何是好......”
云宸显出十分为难的样子,“哥哥,我今日是新来的,若不是你们说话,我连沈哥哥是御史夫主都不知,又如何能劝他呢?”
“好弟弟,算我求你了。”雉桑听他一句话推卸了责任,急切道,“你就去看看罢,你是一品军爵府出来的,就算怎么着了,也不会怎么样的。”
云宸抿唇沉默不语。
“算我欠你个人情!算我欠你的这回,还不行么?”雉桑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块别致的玉佩,塞进云宸手中,再三恳求道,“我家妻主要是知道我惹恼了那位,以后这内院主会怕是不让我办了,要是今后她换了别个男人来,今日的我岂不是成了笑话?”
云宸摩挲着那块玉,眉间登时一松,轻轻叹了一声,将玉收好了才道:“那我就帮哥哥这回,先说好了,我可是全看在赵大人与我妻主交好的面子上,这忙,便算是我替妻主帮赵大人一回罢。”
说完,云宸便去了,心道跟沈磬书待在一处,可比跟这些人好过的多。
雉桑还怔愣着,没来得及谢上云宸一句,猛然反应过来这人竟三言两语就将他的人情变成要赵府来还,再看云宸离去的身影,哪儿还来得及将人拦住。
赵府虽不如将军府大,但修葺的假山草木众多,行路复杂,那些干枯的枝丫十分遮挡视线,待寻到沈磬书时,云宸的手都冻得冰凉。
“哥哥何须为了那些人,让自己在这儿受冻呢。”云宸看着沈磬书凛然的背影,徐徐出声道。
沈磬书回头看了他一眼,似是没想到云宸会跟来,冷着脸并不欲理,却没想到他不说话,云宸也不多言,只是在那处静静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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