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瑞回了身, 苍老却毒辣的目光寂静地盯着林向晚看了半晌,她说了这么多,竟半点都未左右此女心思, 此女像是能洞察一切。
也许...这个林向晚,新任的这位卫所监察总司, 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急功近利。
早先她以为此女不过追名逐利之辈, 又与蔚王办事风格相合, 在巨大的利益诱惑下,她才投靠了陈秋明。
但刚刚她既不露出对太女的倾向, 也未表对蔚王之忠心,分明是还有别的谋划在。
“你想要什么?”勾瑞沉声问道。
林向晚勾唇,“我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你真当太女手下无人吗?林向晚,你拿乔也要有个分寸!”
林向晚见勾瑞虽是满脸的不情愿, 可脚下的步子却是不曾挪动半寸,啧啧一声道:“大人说话怎么这般难听呢,大人上来便平铺直述, 既没有说好处, 又未表现诚意,我怎么知道大人您是不是蔚王殿下派来试探我的呢?毕竟我如今为之心腹,她要是当真试探我, 我可是会伤心的。”
勾瑞眉心一紧,观四下左右无人,才压低声音道:“你跟我来。”
那道瘦削身影疾风般跨入了屋内,林向晚紧随其后,起身时,她在自己杯中暗放了些许迷药。
这座屋邸比林向晚想象中的还要大,屋子的布置精巧绝伦,华而不奢,就在她二人一前一后走入一间书房时,只见勾瑞推了一道暗阁,紧接着那一整个书架便开始颤动,缓缓让出一条幽闭的密室。
林向晚眉头一跳,“勾大人就这样信任我么?”
勾瑞冷笑一声,“怎么?总司大人不敢?”
那密室四面徒壁,却是参差不齐,显然是还有什么机关在,林向晚心下一沉,道:“激将法,不错,我只好去了。”
随着林向晚走入,那道暗门便紧紧一合,将她二人关在这暗室之中,压迫感顿生。
“林向晚,我今日自然不是空手来的。”勾瑞一边道,一边自一个白色的锦盒中拿出一份诏书来,递给林向晚过目,“这是太女亲手所写。”
林向晚伸手接过,诏书的大致内容便是愿君子与交,事成之后,封林向晚为上将军,为武将统领。
林向晚摇了摇头,“不够,我如今的总司,哪里比上将军差?不过就是俸禄上少了几斛,我林家又不是缺钱之辈。”
“那你想如何?”勾瑞顿时沉下脸来。
林向晚盯着勾瑞看了半晌,笑道:“不瞒大人,这丞相的位子,我眼馋许久,若我记得不错,大人离告老还乡不差几载了罢?”
“林向晚!你不知好歹!”勾瑞骂了一句,不知是不是被气得,竟也跟着笑起,盯着林向晚道,“你有什么能耐呢?你能助太女顺利登基么?”
“勾大人!”林向晚道,“若我说我能呢?但前提是你得让我与太女亲自见一面。”
“你要见太女?”勾瑞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不一样,她上下打量着林向晚,复又问道,“当真么?”
对此人的磨磨唧唧程度林向晚实在有些不耐,皱眉道:“还能有假?”
话音刚落,密室深处的书架后面竟走出一人,衣冠雪白面容清冷,俨然是当朝太女陈弋茹!
陈弋茹眸子雪亮,紧紧盯着林向晚,道:“我说什么来着?今天这趟我定不会白来。”
勾瑞面上神情莫名,只道:“臣先告退。”
此时此刻,林向晚才算明白,原来之前一切都是考验,目的不是要让她急于投靠表明忠心,而是要见到这位太女。
陈弋茹看着林向晚道:“你似乎并不惊讶?”
“自勾丞相邀约那日,微臣便想了个七八分。”林向晚道,做出个请势来,“殿下,坐!”
陈弋茹愣了一下,看了看这空旷的室内,不知要坐哪儿去,正想着林向晚是不是一时口误,就见林向晚跃上一个巨大的木箱,坐了下来,还冲她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陈弋茹忽然笑了笑,心道这人真是有意思极了,便也不顾礼仪地踩上旁边的矮墩,在那木箱上坐了下来。
“说说,为何要追随蔚王啊?”陈弋茹道。
林向晚摇了摇头,“微臣不如猜猜殿下为何寻上微臣罢。”
陈弋茹微讶,点点头,“好,你说。”
“殿下生父早逝,儿时拜太女皆因生父荣光,若未有这层,当年陛下心中属意的太女人选,该当是蔚王,是否如此?”
听她提及自己生父,陈弋茹面色一僵,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这层微臣能猜透,蔚王想必早就明白,所以她一直觉得太女之位应该是她的,明里暗里与太女相争,陛下也对此宽泛毫不约束,如今陛下渐趋年长,太女思贤,蔚王却一直不断拉拢朝臣巩固势力,这些陛下一概不问,太女以为原因是何呢?”
陈弋茹回道:“自是想让蔚王与我相争,她若争得过我,皆大欢喜,易储也不会为人所怨,若是争不过,明面上便算是于我的一场考验,毕竟我到底还是她的女儿。”
见太女神思清明,林向晚满意道:“那殿下如今欲收揽我,是觉得自己争得过蔚王,还是争不过呢?”
“争不过。”陈弋茹抿唇道,“大梁积年富足,朝廷贪腐风气靡靡,文武百官有近六七成皆是贪慕富贵享乐之辈,不知从何时起,读书不再是为国效力,而是为腰缠万贯,我行清正之风,已触及到许多人的利益,她们又怎会向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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